追愛無障礙:【8】在慾望裡 看見自己的殘缺

Screen Shot 2016-02-12 下午5.01.34

文/殘酷禪

很喜歡走在公園裡──有種回到家的感覺。是那種久沒來,就會想念的感覺。漸漸地,把造訪公園的時間從三更半夜,拉到了白天。我的同志王國,去掉了夜的深沉與隔層紗的朦朧感,開始習慣有陽光的照耀,一切變得更加真實。儘管路過的人並不屬於同一王國,我也能坦然地將他們視為外星來的觀光客,一點都不妨礙自己的活動。我也曾在園內遇到外籍移工,Gay達竟能毫無分差的認出哪些是「同學」!幾年下來,我在公園圈內的自信越來越強,甚至可以從偶遇者的口中,聽到他人所傳說的自己,格外有種肯定、也激勵自己的感覺。東東就常在公園約人時,聽到過很多關於我的傳說,當他說給我聽時,我總哈哈大笑、甚至得意地想翹起尾椎(台語)呢!

新公園的文化,有許多和外人印象截然不同的地方。它固然是精液和血淚灌溉而成的大地,更是讓孤單的人自然抒發生理壓力的聖地。當你帶著滿滿的壓力而來,最後卻可以完全卸下它們,走出園區。來新公園的人,並不盡然的如一般人所認為,是只為性需求而來的。我也曾遇過一些人,當他們上前來向我打招呼時,我本欣喜地以為有菜上門,哪知一坐下來,他們竟像是從來沒和人聊過天的樣子,講得口沫橫飛,煞不了車。而我好死不死,正是不懂拒絕的那一型人。就這樣一直陪著、聽著、陪著、聽著……可想而知,那天最後我是白打卡了。

公園裡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但你往往不會知道,你將會遇到怎樣的人。

某天我很幸運,涼亭裡沒有人,我得以大大方方坐進去──不用說,枴杖一定藏好在椅子下方了。我哪能讓它壞了我的好事呢!隨著時間坐得久了,腳也有些發麻,我便站起來、活絡筋骨。遠遠地看見一人影朝我這走來,心中不禁暗喜:今天不會白走一遭了!我不斷推了又推眼鏡,想要早早看清楚來者,是不是我最無法抗拒的弟弟型?如果是,我可以用什麼方法,來換取他的佇足?但隨著他晃來晃去的走近…….是的,他走起路來,是會東搖西晃的。嗯!他是腦性麻痺的朋友。打卡那麼久後,我在公園遇見的第二位殘障同志。

你或許會想:我何以這麼肯定,眼前這位殘障者也是同志呢?事實上我的GAY達也並沒有響起。不要急,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當時我是站在石椅旁,右手臂靠著涼庭柱子,支撐著我的站立。當他逐漸走近我時,我甚至告訴自己:他應該只是路過而己吧!但……但是,他停下腳步了。「他是要問我路嗎?」我心想。可我是天下第一大路癡耶!回過神來細想,也忍不住好笑:在公園混了這麼久,有看過誰在公園問路呀!……哈哈!有啦,那就是我,我為了釣人,曾使出過這好笑的招術。

他越站越靠近我,頭更不自主的搖晃。我知道這是腦性麻痺的症狀之一。我突然緊張起來:如果他和我說話,該怎麼辦?因為我遇過腦麻的朋友,我真的聽不懂他們所說的話……..

在我腦筋飛快轉換著念頭的同時,他的右手已然摸上了我的屁股。但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依我以往的習慣,沒感覺的話,應該是要拒絕的。他搖晃不住的頭,卻也讓他的口水不受控地流了出來。我是不是該把原本準備釣上人之後用的衛生紙,拿出來幫他擦口水呢?

他的右手已悄悄滑到我的褲子拉鏈處,不斷地磨蹭著我那裡……但此時的我,卻和從前臉紅氣喘的生理反應完全不同──因為我完全無感。原想脫口欺騙他:「對不起!我剛剛和人做過,也射了!現在不想做。」這是以往遇到沒興趣的人時才使出的伎倆,一則不得罪人,再則也不委屈自己。但話才剛到嘴邊,卻吞了回去。

從前的自己常在公園遊盪,當遇到人、想得到一點臨幸,即使對方只是用手隨便幫我打打了事,我都心存感激。我因身體的殘缺,而被人拒絕過無數次,如果今天我拒絕了他,那不就是等於拒絕了昨天的自已?我陷入了不知怎麼辦的境地,心裡七上八下。但當下看來,已經無法制止他了!還在想著要如何拒絕時,他已然登堂入室,我的褲子拉鏈己被他拉下…….

他或許以為我的不語,是默許了可以任由他「處理」吧!殊不知,我是不知如何拒絕!他拉下我的內褲,用他孔武有力的手,強勢的想把我沈睡中的分身叫醒。我開始發急,急到亂了頭緒,而對方竟以為我在等待著他下一步的玩弄!

在他不客氣的套弄下,我的分身已然醒來,也因為我的不拒絕,它落入了他人之手,無路可逃……頃刻,它猛力抽搐,把那不知所以的答案全都吐了出來……

他心滿意足的走開,留我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那話兒也垂頭喪氣的,掛著幾滴淚珠──或者說,會牽絲的半透明液體……

那是一場缺了高潮的射精。心中的疑問卻一直存留至今──

「我可以拒絕他嗎?如果拒絕了他,是不是就等於拒絕了自己……?」

 

關於作者 殘酷禪

放下枴杖,坐上輪椅,不變的是同性戀的我。

捨棄待理解的同理心,書寫被看到的可能性。

樂知天命絕不聽天由命,執著快樂的走下去。

殘障+同性戀雙重優勢,領悟殘禪在一線間。

追愛無障礙」為酷時代的獨家專欄,於每月第二週、第四週的星期四連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