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兵日记：【197】一场梦醒
小宇的侧脸咬了咬牙。
两个月前，一样是你在哨上。
我们说要在一起，我们开心的跟什么一样。
我脑子里都是你，跟现在一样。只是，那些快乐都没办法继续，我在你眼中的信任早已分崩离析。
孟哲在对面的哨所，很安静。
这三个字，用打字的，用电话都不困难。
可是面对站在前面的人，说起来却这么这么难。
‘我爱你。’
我转身。
“喂，晓飞。”孟哲却喊着我。
可恶，我哭的太丑了。
我的脸都皱在一起，满脸都是泪水，嘴里都咸咸的。
就算小宇转身，我也不想给看到了。
人，居然可以这么难受。
不过失恋而已，胸口居然可以这么闷，我几乎发不出声音。无法呼吸，整个脑都缺氧。
我走进我们的秘密基地，这没人用的浴室，我靠着墙想把难过的感觉用完。
我好爱你，我好爱你，我好爱你，我好爱你。
可是却一直伤害你。
算了吧。
光是爱得轰轰烈烈，没有知道的朋友，没有家人的祝福，没有社会的期待，我们又算什么呢？
不能结婚、不能生小孩、不能一起收养小孩、爸妈也不会想知道我们的事情。
到底在爱给谁看？
到头来，只是打手枪而已，我们只是在自爽。
算了吧……冷静吧。
前面的终点，一开始就会是这样。我们只是把感觉用完，然后回到各自的生活上。
活着就好了……吧？
我擦掉眼泪，在水龙头前，往脸上泼水，就跟两个月前一样。
中午吃完饭，秦天跑来找我，车上载好毛毯准备要离开。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秦天上卡车前，垂丧著脸。
我只是笑笑，什么都不想回答。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好一部份已经变成小宇。好像笑着笑着，就没事了。
而秦天的额头上，有几个我昨晚挣扎时的抓痕。
今天晚上是好几个人的假日，包括小宇。
禁欲游戏，第七天。
小宇跟几个学弟同时整理放假的包包。大家聊到禁欲游戏的事，因为根本分不出胜负，剩下的人和解说共列第一，回家好好清枪不要再折磨彼此。
这一整天，小宇忽视所有人的问题，没说几句话。
几个学弟跟小宇穿着便服走出寝室，也没看我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我意会到一件事。
再也没有人会亲亲我，跟我说该站哨了。
再也没有人会在口令交接的时候，说些奇怪的口令。
再也没有人会在我受伤的时候，自己跑去拿冰枕了。
再也没有一种习俗，叫做离别前亲一下。
这么多人面前，我已经失去追出去的理由。
我打开抽屉，却看到一叠白色的信。
是我写给小宇的六封信，每一封都拆开了，我摊开其中一封。
宇宇比鼻：
哈哈回到营区了吼，我最近一直想退伍要做什么，要多努力才可以追上你。
要证明跟你在一起的决心，不只是要好好的爱你，我也要好好忙一番事业。就像宝石本身也要有价值才能镶在宝剑上成为尚方宝剑，光是契合是不够的。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无论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都要一起解决。
还有，我以前遇到感情好不起来的时候，有时候会想放弃，如果我说了丧气话，不要理我就好了嘿！这几天 ……
第一封信还没看完，我就觉得自己真是混账。
我起身跑出寝室，他们在哨所放假单走出大门，学长正要关门。
‘等一下！开门！’我朝着远方大吼大叫，一个踩空被水沟绊倒。
“冲干小！”黑道学长远远地，故意把大门关得更确实。
我看着自己迷彩裤膝盖刚破掉的布。
阶梯下来就是小水沟，到底是谁设计的。
‘正哨！！叫博宇等一下！！’我起身一拐一拐地大吼。
“昧冲沙小？你们要烧干喔？”黑道学长讪笑，他走到哨上往门外一看“他们已经上阿伯的车了噢。”
这画面，在我人生是第几次了？
这不祥的预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他们走了。”黑道学长在哨上，故意对远方挥手。
的确，每次放假大家都归心似箭，总是提前叫好了阿伯出租车。但是我不能接受，我依然跑到了大门前。
“你要冲啥！”学长要挡住我。
‘之兼，他们走了吗？’我对旁边站在上面，一直不出声的学弟。
“恩，正要。”学弟看着外面。
我冲到门前，自己把大门轰轰地推开。
“干你要逃兵喔！”黑道学长拉不住我。
而我看着阿伯的银色白牌出租车尾灯远去。
博宇，我好想你的抱抱。
我低头确认膝盖的伤口，自己走到安官桌，签名之后打开医药箱。卷起裤管，拿优点消毒著像小朋友一样的破皮流血。这时候的痛，居然有点爽。
因为皮肉之痛的分心，转移了想小宇的心情，哪怕只有十分之一，也把我拉回了现实。
打饭菜时大伙在中山室等著连长。而我，魂不守舍。
‘辅导长，博宇怎么跟你说的？’我直接走去辅导长旁边。
“欸斗，他只是昨天在我桌上留了纸条说要聊天。结果今天我跟副连问他，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说没事。”辅导长耸耸肩。
‘他什么都没说？’
“爆气梦游也是，感觉明明就很严重，他们都说没事，不过还好他可以放假休息了。”辅导长摇摇头“他当时正在做什么梦你们知道吗？听说怒气值突破临界点欸。”
‘什么梦吗……’我没有要回答辅导长的意思。
原本环绕于身的安全感，突然消失。
觉得什么东西狠狠地被挖空，一股不祥的预感，而我却连看手机的自由都没有。
我走进厕所打开脸书。
原本在小宇脸书上的感情栏中，那一栏没有东西了。
稳定交往中的动态也消失，剩下一些有趣的分享连结。
页面上加好友的按钮一直都在。我们为了避嫌，从头到尾都没有加彼此的好友。我们最后剩下来的，还不如那些按按赞的朋友。
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
文：皮卡忠
图：天菜与小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