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e Of Queer

一個五官端正的男人，慢慢從身後重新雙手環繞我，臉貼著我的臉頰，笑著摸摸自己無辜的下巴。

『對不起啦，這是自我防衛，誰知道這是不是壞人。』我摸摸他被我撞到的下巴，有一點點鬍渣，然後檢查他手的包紮，只剩下紗布跟一些透氣膠帶『有好一點了嗎？』

「哎又，小傷啦！」小宇下巴抵著我的肩膀，抱著我。

『吼……這裡人很多……』

「I don’t fucking care.」低沈喉音就在我的耳旁，震得我左半臉一度癱軟。

『好了好了，去廟口吃點東西吧！我們只有…四十分鐘。』我站起身背起包包。看著他頂著黑色帽子、棕色皮夾克、棉褲、胖胖白色板鞋，背著一個黑底黃色塊相間的登山包，。

「春凱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

「好走吧～」小宇拉起我的手。

 

我被小宇拉著的手，很快地調整成十指交扣，就像我們去廁所冒險那次，只是這次換成他走在前面。

『你真的很敢欸。』我眼神朝向我們交扣的手。

「蛤什麼什麼？牽著自己男朋友，會怎樣嗎？」他似乎不食人間煙火。

『喏。』我下巴微微往前一指，小宇也看向前方。

一個長髮女人跟男人也牽著手，在我們前方走著，但是那女人不時回頭看著我們，還一手捂著嘴，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發春。

「哎喲拜託！我在美國的時候常常看到啦。」小宇把我手握更緊，一副我大驚小怪的樣子，完全沒有在害怕。我們走往廟口夜市，街巷左右都是三排黃橙柔和的燈籠，可是只要到人少一點的地方，灼熱的視線從四周射來。男人、阿姨、女孩、叔叔、全家。

『人家應該會認為我們是兄弟……』我試圖安慰自己。

「No！我們是情侶！We are a couple！」小宇很堅持，舉起我倆牽著的手。

喂！到底想證明什麼！在軍中地下戀情悶壞了現在來戶外大放閃？

『好啦好啦！』我把手下壓。

一般人視線停留在別人臉上時間大概不到半秒。但是好幾個看到小宇的男女，都是超過一秒，好像能多久就多久。不分男女宗教種族階級黨派，好像他臉上有電視機一樣。

男友太帥果然還是有缺點啊。

 

「你想吃豬血糕嗎？」小宇停在一個攤販前。

『我不用，笨笨想吃吼？』我笑起一邊嘴角。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每次想幹嘛，就是想到我。』

「有這種事？」小宇瞪大雙眼很驚訝，然後跟阿婆開口「一個豬血糕。」

他有紗布的右手接過豬血糕，就是往我嘴前一遞。我也只好吃一口微微的廢人餐。

 

「欸欸！」一個女高中生拍了拍她旁邊的女高中生，開始竊竊私語。

我聽到了，都聽到了。

什麼「都好浪費喔。」，妳噴月經才浪費血咧。

 

「嗯～～嗯！這才是食物嘛。」小宇鼓著臉頰，偷偷抱怨營區的食物。

『真的吼……？』我嚼嚼，美食白癡的我說不出什麼好話，就只是比營區的豬血糕軟而已？

小宇拉著我，又到了另一個攤販吃了蝦仁羹、滷肉飯、青蛙撞奶，發現時間剩下二十分鐘，我們只好準備回府。他要回營區，我要回家。

 

港口附近，我們坐在長板凳上，我看到遠處一棟氣派的建築，挑高的一樓、漸層的黃光，一看就知道是豪宅，我感嘆起來：

『我的夢想雖然是浪跡天涯，想樣貼近這個世界。但是看到這樣的房子，還是會想在裡面享受一個舒適的家唉。』

「你不是已經有家了嗎？」

『是啦。』

「你知道你家在哪嗎？」小宇看著我。

『你不是知道嗎？桃園啊。』
他笑著眉宇，緩慢搖頭。

『那不然是哪？』我皺眉。

 

「你家，在這裡。」小宇豎起大拇指，往自己的胸口戳三下。

秋風讓他短短的頭髮微微晃動，堅定的眼神卻眨也不眨，完全肯定。

我實在不懂，為什麼我可以遇到這樣的男人，我到底憑什麼？

『白癡喔，那我要在家裡睡覺了喔？』我橫過身，躺在他的大腿上，眯著眼的視線，眼前是他的下巴，刺著明天早上就會刮乾淨的鬍渣。

「可以嗎？」小宇低下頭，看著我。

『嗯。』

根本不用確認周遭有誰在看我們，管他爺爺奶奶叔叔阿姨。我們都在世界上最糟的地方親過了。

 

帥氣暖暖嫩嫩的臉臉，柔軟的嘴脣微張，我嚐到青蛙撞奶殘留黑糖跟鮮奶的味道，好甜好香。

 

「為什麼……我也開始不管別人眼光了啊？」小宇抬起頭看看附近，搓搓著我的頭髮。

『因為愛太多了吧。』我說，這裡的愛，是某種不知名的化學物質。

「是啊。」

『我還想為了你，在營區裡面放假呢，說是作圖。』我傻笑著。

「你也是愛太多了。」小宇戳戳我的額頭。

『愛真麻煩啊……』

我舉起手滑手機，看著國軍倒數APP。

『我們還有……最少208天。』

「希望到時候，愛可以少一點。」小宇又輕撫我的臉，雙唇接上我的唇，我們的舌頭輕輕交纏著，然後分離。

 

文：皮卡忠

圖：天菜與小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