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愛無障礙:【5】會站壁的豬籠草
文/殘酷禪
學著走出豬籠草(我的做愛車),活動範圍也從音樂台,逐漸越走越大。然而說實話,擔心因為腳而被拒絕的感覺,是不容易去除的。這也是我這一生永遠都無法躲避的……
週日晚上的公園人不多,不知是天氣酷熱的關係,還是經過了週末的瘋狂,人們也累了?正也因此,我可以走進更多,甚至走到東東曾提及的王國「邊境」。每次探勘都有無限想像,都會想著東東說過:這邊曾有人做過什麼事,沿著圍牆、在幢幢的樹叢間,又曾經有個底迪,享受到了怎樣的高潮。在我還未熟悉此處的地形時,東東就已像位老教授,給我在腦海裡建構了新公園的3D慾望地景。而它們,就像那年代還沒有的科技──衛星導航,引領著我去探索。
我所到的地方,一定都是人不多、但仍有些許人煙,可以聞到男人味的。經常看到的,是有人一直跟著他心儀的男子後面走,當前方男子停下腳步時,他立馬也停了下來,假裝翻找著自己的包包。目標移動,他也跟著動,時而往右,時而往左。我無法像他們這樣行走或跟人,我又怎能分析出他們「追逐」的方式?因為我總在定點「守株待兔」,他們追著追著,往往又飄回到我面前。看久了不禁感覺有點淒涼,我們都是一群遊魂……但他們又比我高級一點。我是飄不起來的魂。
其實在新公園裡,真的能比在車裡,看到更多心儀的男孩,但往往都因無法步進他們,只能神往之,期待著他們的關注。但命運於我總是殘忍的,待了幾個小時,往往沒能和一個男的說上一句話,甚至連眼神的交會都沒有。就像在暗巷,從月亮高掛開始,直到黎明到來,陪伴我的只有蚊子討厭的嗡嗡聲……但我總是像是為了要經歷那千萬年才有的一次被臨幸,而天天去等待。深怕錯過了那絕無僅有的機會。
我習慣找一道不高的圍牆或椅子,好把二支枴杖藏起來,為的是避免第一眼就被人拒絕。而自己或坐矮牆上、或依靠在牆壁釣人……這樣的「站壁」模式,卻是我唯一可以在新公園立足、現身的方式!在秒針追著分針走,一而再的輪迴中,皇天不負苦心人,也終算偶有男孩會在我眼前駐足。我本能的用眼神去搭訕,無論是眼睛遊走他全身、或逗留在褲子布料包不住的誘人生命原點,亦或是用慾望的眼神邀請他移動到我的身邊……在遊魂無依的深夜裡,不知哪來的天賦,我竟無師自通地施展起慾望狂吸法力!
他在我眼神的暗示與催促下,靠近了我身邊,面對面站著,急促呼吸的氣息把我胸膛撩撥得洶湧了起來。然而他明明想摸又遲遲不肯出手的猶豫,著實讓我暗中急了起來。好不容易,他手開始動了。來吧~~我願用迎接神明般的虔誠等待這一刻,我的胸膛為你而啟,是的,用你的手撫平我每一吋肌膚的慾望吧!他的手順著我期待的方向滑去,並在我激凸處停了下來,流連著。我也感受到他的胸口起伏。四下彷彿只有我倆一般,我們盡情地纒繞著。
哦!不!……冷不防的,他雙手滑了下去──!啊,他停住了──彷彿想著什麼而停頓了一下,緊接著,他竟握住了它!
他真的握住了它!徹底的、還試探的、用力的握住了它!
他的表情瞬間不自然了起來,像是要後退,更像是要逃離現場!當他隔著我褲子、觸碰到我的鐡鞋時,我心中大感不妙;沒有料到他接著往下探尋。或許是以為我褲袋裡放著鐡支之類的東西吧……在扭曲完表情後,他終於忍不住問:「你的腳……怎麼……怪怪的……」
我那死性不改的幽默,竟不忘在此刻登場:「哈哈~那是我的兇器!」
「兇器?」男孩一臉狐疑。
瞬間意會到自討沒趣的我,這才認真回應:「沒啦!不好意思,那是我的鐡鞋。哦,就是你握住的那一根……鐡條,它是支撐著我站立的支架!我是行動不便的……」
話還沒講完,他已丟下一句:「對不起!我臨時有事,要先走了!」
殘缺的雙腳,對不起了這男孩的慾望,也打斷了我的。只是他可以遠走,我卻只能和殘缺形影不離、原地打轉,至死方休。
關於作者 殘酷禪
放下枴杖,坐上輪椅,不變的是同性戀的我。
捨棄待理解的同理心,書寫被看到的可能性。
樂知天命絕不聽天由命,執著快樂的走下去。
殘障+同性戀雙重優勢,領悟殘禪在一線間。
「追愛無障礙」為酷時代的獨家專欄,於每月第二週、第四週的星期四連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