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e Of Queer

秦天把夾在他胸前口袋蓋的識別證拿給我，我則是在進出簿上登記姓名時間，不用看就知道單位職級姓名。

 

「所以今天……」
『沒有喔。』我埋頭寫著資料。

「嗚嗚嗚……」沙啞的假哭聲。

「你嗚什麼啦？」副駕駛，白淨的上尉。

『給。』我把換證的臨時停車號碼牌給秦天。

秦天卻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以為你會開心欸，對不起吼。」

『好啦，你快開吧。』我苦笑，那白淨的上尉盯著這邊，對這一次過長的辨證感到不耐煩。

 

秦天緩緩地放手，拿走我手中拿廉價護背的停車號碼卡。卡車引擎聲一響，整輛車往前開動。

 

我走回哨上，看著他厚厚的證件，裡面也塞滿了什麼防自殺、防中暑卡。那張光頭的新訓菜鳥照，那單單小小的眼睛看著正前方，有棱角端正的腮幫，是正氣凜然的帥哥，頗有軍官的氣魄。

我試圖想起我們新訓認識的過程，不但想不起來，還不斷想起他第一次在浴室手忙腳亂被我一頂那巨砲拔起，而最後的畫面是他全身大塊肌肉緊繃，沸騰著汗水散發薯條的香味，一邊手指往小穴塞著液體。

一旦超線，要回去就很難了。

「你這是太專心還是太不專心？」沙啞的聲音在腳下。

『幹！』我被嚇到跳起來。

「我都走到這裡了，你站哨也太隨意。」秦天在一旁。

『你才吧！你不用顧車？』

「他們在搬貨啊，我可以飄一下。」秦天看著高高在上的我，聳聳肩。「誒你還在生氣嗎？」

我都忘了這目無王法的官二代。

『我還是跟女友講了，她很生氣。』我撇了撇嘴。

「嗚嗚嗚我錯了～」秦天立刻低頭兩手抱住我的靴子。

『喂。你是要害死我嗎？』我看了看四周，蹲下來把他頭跟雙手挪開。

居然裝可憐。

 

秦天抬起頭苦笑：「好啦，祝你幸福喔。」

『嗯～～嗯，沒問題！』我燦爛一笑，豎起大拇指。

我往旁邊看瞄了一眼皺了皺眉，我發現自己那不自覺跟小宇一樣的口氣。是不是愛誰就會變成誰？

 

「嗚嗚嗚！早知道就多要一點！」秦天又趴在哨所的水泥上搥水泥地。

『要什麼啦！別人那裡也有吼。』

「可是我就……」秦天起身接起電話，收起假哭的臉「喂？好我過去……好咩好咩。」「長官找我了，欸，你不幸福就死定了喔，我真的會揍你！」

秦天一手抓著我的褲子，往小腿的布料上捏著，然後一扯。

『幹！』我叫一聲跳起來，感覺我的小腿毛掉了好幾根。

「ㄌㄩㄝ～」秦天壞壞的對我比著鬼臉，一邊倒退著。

 

『幼稚鬼，你走啊！』我刷一聲抽出黑底銀亮的電擊棒指著他。

「我一定要走啊，以免遇到你我又會克制不住。」他笑笑戴上小帽，轉身小跑步離開。

『最好不要回來了！』我把電擊棒收回腰際。

秦天轉身，笑著對我比一個中指。
真的，這樣就夠了。

我們之間除了性之外，沒有太多交集。但還是很謝謝這個男孩，讓我知道自己可以多色。他高壯寬闊的背影越來越小，跑進在倉庫跟倉庫之間。

 

我轉身拿起空白的A4紙，決定寫一些給小宇的話。

我實在太想他，就算遇到秦天，我腦子裡都只是想著一定要保持距離而已。（剛剛液體小穴的部分是？）

寫著營區的瑣事、寫著當初看到他男神的模樣、寫了今天冷落秦天的事。靈機一動，決定要給小宇一個時空信。下了哨，大概還有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我躺在床上滑著古箏想看看廢文。

 

一張一張健身房的照片，寫著「不能輸！」

一個一個穿水手服，或是完全露點毫無保暖功能的皮衣，寫著「明日定裝！」

「我美嗎？」「今天的西門町真是各國佳麗。」「準備好了！」

我坐起身猛然滑起古箏，發現不對勁。

彩虹、Legalize Gay Marriage、年齡不設限、各種紫氣奔騰。

 

幹，明天同志大遊行。

這等彩虹國際盛事我居然渾然不知，在床上像個癡呆老人。

我看看周遭，銀色床架、綠色床墊、綠色鋼盔、黑色靴子。別說彩虹了，連三元色都沒有兩個！甚至在營區裡面可能找不到一個紫色的單品。我居然變得如此與社會脫節，如此不Gay？（再說一次）

我把這事line給小宇。

手機震動。

博宇：「那人會很多嗎？」

飛：『超多，你可以去看看Gay的世界啊，搞不好可以挑到更好的？』
博宇：「Are you serious, Babe?」

飛：『我開玩笑的。』

博宇：「ok。」

ＯＫ個屁。

超不會訊息調情欸，好歹也說個「挑不到更好的了」什麼的也好吧？

不過，自從當兵戒掉了好多習慣。戒掉了菸、戒掉了飲料、戒掉了慶祝節日、戒掉了跟朋友出遊，甚至戒掉了天天打槍。

現在，再戒一個湊熱鬧的習慣也沒什麼大不了。

 

我看著這些不斷展示身材、服裝、恥度的照片，嘴角都會不自覺地上揚。

「滋～～～」手機畫面暗掉，上面顯示小狼。

『喂？』

「……嗯……。」安靜，啜泣。

『嘿，怎麼了？』

「怎麼辦，我好怕……」小狼的聲音。
我全身一陣雞皮疙瘩。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瞬間就懂大概是什麼事。

 

文：皮卡忠

圖：天菜與小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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