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e Of Queer

今天的哨加上小宇的等於我要站八個小時。其實也還好，人家櫃姐也是這樣站吧？只是沒有穿著一堆裝備、站到睡眠時間、站完還要搬東西。

我在哨所上，看著燈還亮著的寢室。

「對不起。」我依然傳了訊息給小宇「記得多休息，站哨不用操心了。」

沒有已讀。

 

我突然緊張地點開小宇的臉書，狀態依然是穩定交往中。以為已經把感情看得這麼淡的我，居然有這麼害怕的時候，害怕這五個字會突然消失不見。

整整兩小時，我沒有心思打手電筒看書，也沒有心思背單字。我只能雙手雙腳無力地靠牆站著，直到一隻貓咪又跳啊跳的跳上櫃子。

「喵。咕嚕嚕嚕～」牠發出開心的聲音。

『怎麼囉？小天使來陪我了嗎？』

我摸著小虎，發現牠背上多了一些突起的疤痕。

『又跟人家打架吼？怎麼這麼不乖……』

 

我打開燈，看到小虎用臉蹭著我的手。

但是牠的一隻眼睛似乎張不太開，是黑色的一個窟窿還有一道疤，仔細一看才發現，

原來他一隻眼睛被抓瞎了。

 

這世界，真是殘酷。

 

『是小白抓的嗎？』我摸著小虎的頭，想起常常欺負牠的白貓。『沒關係，以後我叫大家不要餵牠吃東西。』

「喵～」

『牠也不知道……你會從此之後，只剩下一隻眼睛吧……』

『牠一定……不是故意的吧。』我不知道在說什麼。

青蒼的風，從一旁穿過防彈背心擦過胸口。

我腦中，卻都是微笑著的小宇。

我想讓時間停止，把全世界都關機。

如果痛苦使人成長。

那一個平凡的少年，到底要經歷多少才能接近神話？

 

 

一個熟悉的人影從寢室緩慢地走向安官桌，我居然看得懂那走路的姿勢。

「嘟嚕嚕嚕。」哨上的對講機響起，小虎被嚇的跳離哨所。

看了看錶，十點五十分。

『喂？』

「博宇說他可以站，你要不要下來休息？」話筒傳來翹唇班長的聲音。

『有問過利行班長嗎？』

「是沒有啦。」

『利行班長說讓博宇休息的，你讓他去休息吧。』

「吼你們金價洗…」對講機掛斷。

 

但是小宇依然跟班長一起並排走來，兩個人在哨所下看著我。

我看著小宇的右手，被白布包紮著。

 

「他堅持要來咩。」翹唇班長摸摸自己的後腦勺。

「叫他下哨去休息吧。」小宇跟班長說。

『叫他才去休息吧。』我轉頭看向班長『沒睡好免疫力降低到時候傷口壞掉誰負責？到時候有人闖進來可以擋嗎？』
雖然我知道，這小鳥營區幾十年來根本沒有人闖進來過。

 

翹唇班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宇。

「好啦你回去啦！」翹唇班長搭上小宇的肩膀，讓他回去。

小宇面無表情地回頭，走回安官桌，然後走出來遠遠地看著我，他已經卸下了防彈背心。但是他默默地回到了寢室，沒有來找我聊天。

我們從這裡在一起，從這裡結束，都沒有關係。就算只有短短的十幾天，但是我看到了幸福的模樣。

 

謝謝你。

 

 

 

早餐。

「學長，你真是太令我感動了，等一下又要站兩班，根本狂戰士。」混血子龍拍拍我的肩膀。

「曉飛，昨天那樣站，會不會太累？」文樂班長跑來跟我說話。

『不會啊，因為我腰傷本來也就不能搬什麼東西。』我轉頭偷偷打了個哈欠。

「好吧那就為難你一下，明天哨表就會改好了。」

然後我面對的哨是九點到十一點，一點到三點午休的哨，還有七點到九點。我覺得自己好像加入了什麼站哨馬拉松，我覺得我可能要去圖書館多借點書，以免書不夠看。

 

電視新聞播放著兄弟象經營不順的消息，說什麼兄弟象將會走入歷史。

連長在後面的蒸包機放著包子，準備讓這個蒸包機開始服役，其實外面世界的事，大家根本不CARE，大家只是覺得對著新聞罵這個世界很爽而已。

黃色小鴨的新聞一出來，大家就開始罵這些追鴨的人無聊。

阿婆跌倒的新聞一出來，大家就開始罵記者智障這個也要報。

就是一群憤世忌俗的軍人。

 

我們菜鳥奴隸桌開始聊起了昨天的事情，小宇坐在志願役桌，他跟誰都很好。

「欸，博宇學長是不是怪怪的？」威育吃著過水的麵。

「媽的～我也看不懂啊，他回營區的時候還超開心的啊，一直買零食、買泡麵，我第一次看過他收假這麼爽。」憂鬱弘皺著眉搖頭「結果突然來個摔跤，果然人生無常啊。」

「會不會是跟女友吵架了？」威育的第六感簡直是神棍。

「可是他說不是跟女友吵架啊。」

 

只看到小佑威直接起身，往後走去拍拍小宇的肩膀，我轉回頭看著前面的螢幕。

「欸學長，你有沒有什麼我們可以幫忙的？」籃球隊長的聲音。

「怎麼？沒什麼事啊？ＯＫ的！」小宇的聲音。

「有事要說欸，兄弟沒在怕的，你看我們都在啊！」威育聲音朝向這邊。

「對咩！」大家也都轉身，色凱也嘴對著碗挺胸轉身。

 

我也很慢，很慢地回頭看向小宇。

 

「ＯＫ的！謝啦！我沒事。」他對我微微笑。

 

威育坐回我旁邊，開始很不解：

「真的很難想像誰能讓博宇生氣欸，學長人這麼好……」

 

文：皮卡忠

圖：天菜與小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