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e Of Queer

我跟色凱走向計程車，拿起手機點開國軍倒數ＡＰＰ。

225天．

 

我腦中不斷浮出「要珍惜當兵時光」這種有病的念頭。某種程度上，225好像也是我跟小宇的倒數日子。等我們退伍了，相處時間應該就沒有這麼多了。

可惡，好想你。

我的手機一個震動。

 

「LINE 現在

博宇：Miss you；）
滑動來檢視」

 

『司機！給我停車！』我想這樣喊，但是我沒有。

「博宇也真是的，一談戀愛就變得怪怪的。」色凱抱著包包。

『真的啊……』我看著窗外黑壓壓後退的風景。

「每次輪到我們放假了，都跟做夢一樣爽啊。」

『是啊……真是太好了。』我按下手機，傳出『我也是。』

好不想放假，放假好痛苦。（這句話有什麼毛病？）

 

依照這樣對假放，每人每月大概有十天假，如果兩人的假都錯開的話，那我們一個月大概只能見十天。也就是休兩天見一天、也就是實際相處天數剩下75天。雖然說一個月可以朝夕相處十天的情侶，好像已經很好了。

 

在家的這幾天，除了看書、見了朋友。晚上也會跟小宇聊天。

飛：你看了我的臉書了吧？

博宇：Good job。不過我應該暫時不能加你囉？

飛：是啊，可能會被發現。

博宇：我是沒差啦。

飛：笨喔，太危險了。

博宇：好吧，聽東東的。

飛：欸，我們好像是在彼此最醜的時候遇見彼此。

博宇：會嗎？

我：光頭小短褲加上綠內衣。

博宇：這麼一說是有點喔。

我：是真愛。

博宇：indeed ；）

每次點開他line跟臉書那些帥氣的照片，我就在床上打滾，釋放莫名的能量。

 

雖然點開電視，新聞、政論、綜藝，滿滿都是高雄港的黃色小鴨。但是對於我們這種放假時間不多的小兵，實在沒有時間去發瘋。

更何況，小宇跟我的假完全錯開，我們完全不可能去外面約會。

 

我翻開筆記本，上面畫的月曆是兩人份的假表。已經可以看到兩天後，我晚上八點收假回營區，小宇卻早已在晚上六點就放假的未來。我好恨排假的美洲母豹士官長，我好恨。

 

時間滴答的走，年華似水的流，這個假過得又慢又煎熬。

我跟色凱在基隆火車站的便利商店集合，乘著海風搭計程車，來到營區的大門。小宇已經放假去了，這儼然又成了地獄之門。

古箏我依然放到了廁所，安全士官就算把金屬探測器插進我屁眼裡也搜不到。

 

我落魄地看著幾個慵懶的豬肉志願役趴在床上，到內務櫃面前打開櫃子，發現櫃子上面有一張紙，被一塊國軍娃娃的贈品磁鐵貼著。

 

「歡迎回家東東：
最近風很大，曬衣場的衣服幫你收了

我抽屜裡有飲料跟食物，help yourself.
Yours James」

小宇的英文名字。

這什麼？老公出差留在冰箱上面的字條嗎？

我走向小宇的內務櫃，打開內務櫃下面放的一個三層櫃，一層是口罩棉花棒的各種藥品、一層是沐浴用品、一層是整齊卷好的黑紅藍各種ＣＫ內褲跟黑襪子。

原來是最下面的抽屜。

我一拉開差點沒驚呼。一條龍擺放整齊五顏六色的飲料，葡萄多、柳橙多、麥香紅、麥香綠、麥香奶茶都是每天不同的夜點，飲料旁邊還有兩個我最愛的奶油麵包。這絕對有囤積癖，這男人上輩子絕對是倉鼠。

 

我拿了一個奶油麵包，想說今晚站哨可以吃。

「你怎麼會有這個！」色凱指著我。

『我……我去中山室拿的啊。』

「真的假的還有？我剛剛去看今天明明就是茶葉蛋。」

『你沒仔細找拉。』我隨便呼隆一下，換了衣服躺在床上準備站九點的哨。

好想這隻笨倉鼠。

營區瘋狂提倡讓營區有「家的感覺」，弄一些壁紙賣萌、油漆彩繪什麼的一點屁用也沒有。其實只要大家都跟同梯交往，那就有家的感覺了嘛！（我到底寫了什麼）

 

隔天早上。

「安全士官廣播，安全士官廣播，所有人員到三號庫前集合。」。

上課到一半突然出現這種天殺的廣播，就是該死的主動運補，也就是大量的米、沙拉油跟罐頭要搬運。這似乎也意味著，某個男人的出現。

 

十噸半卡車開到倉庫前停止，182公分精壯的駕駛男孩跳下車，銳利的單眼皮跟雪白的牙齒，皮膚已經沒有新訓時那樣黑，反而越來越像宥勝。

 

「好久沒見到你了！」秦天的髮型，依然又短又俐落，完全體育會制霸。

我對秦天尷尬地笑笑。

『班長，我腰還沒有好，可能沒有辦法……』我轉頭對文樂班長說實話。

「好吧，那你去找間杰。」

『謝謝班長。』我說完，冷靜地走出倉庫。

「欸，飛飛……？」秦天看著我，對旁邊他的白淨長官也說一聲「欸，我去尿尿喔。」只看到那個長官揮揮手，叫他去去。

 

這男人對上尉的態度，居然比我對隨便一個下士的態度還要隨便。

我開始快走起來。

「飛飛，你幹嘛跑？」秦天一把抓住我的後領。

『沒幹麻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秦天笑嘻嘻的。

『我交女朋友了。』

 

文：皮卡忠

圖：天菜與小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