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兵日記：【100】 你要睡裡面嗎
「竹北站，到了。」「竹北，station。」
『起床囉。』我抖抖肩膀上沉睡的人。
小宇緩緩地睜開眼默默坐正，光滑的臉頰上被壓出一條肩膀縫線的痕跡。
「嗯～」他臉埋在我的肩膀上，立體的五官轉換成觸覺。
『喂！不要賴床！』我拍拍他的臉。
「嗯……好！」他再度坐正，正在蘇醒。
下了火車，小宇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從我手上接過他的行李。
「哎又？我們真的出來了喔！」他突然炯炯有神地看著這似乎是新火車站落地玻璃外的風景，看了看他手腕的黑色ＣＫ手錶，回頭等待我跟他跟上他。
「現在才九點，還有一點時間，走！我們吃早餐！」
『好啦。』
這個笨蛋，完全不知道我在火車上承受了百萬個眼神，個個都充滿愛羨慕嫉妒恨，雖然滿滿的幸福感凌駕一切感受。
問了路人，我們才分清楚前站後站，我們到了附近的早餐店買了廉價的三明治跟豆漿。手機震動，是那個負責聯繫我們的孫上尉。
『喂？』
「喂，是基隆分庫的嗎？」話筒傳來的聲音，出乎意料的乾淨。
『是，孫上尉嗎？是，我們剛到。』我看著對面小宇嘴裡塞著食物。
「你們知道怎麼搭車嗎？走到那個交叉路路，左轉一直走，右轉，看到金石堂對面有個公車站牌，然後搭……」
我拿著筆記本抄寫，吃完早餐背著大包小包不斷一邊問路一邊行走。
「應該就是這裡了！」小宇看著公車站牌。
結果找不到上尉說的那個公車號碼。沒有了Google Map，我跟小宇就是路癡雙人組，穿梭在宇宙的火箭隊。
「好吧，你們原地在市場那，我去接你們。」上尉的聲音從電話傳來。
過不久，一輛白色的豐田汽車出現，叭了一聲搖下車窗。我的手機開始震動，同時車裡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人對我們揮揮手。
這是？有一種見網友的感覺？
『不好意思，我們找了很久。』我跟小宇上車，我在前座。
「不會啦，本來就要走一段距離，不是很好找。」上尉打了方向燈，輕踩油門。
看著這個男人的側臉，有點寬的臉、濃寬的眉毛、不高的額頭，性感的嘴脣。讓我想起某個桌球的選手，好像有打過奧運比賽，常常留小鬍子的那個誰……
莊智淵？
「你就是剛剛跟我講電話的嗎？」他看看我。
『對啊。』
「你聲音還不錯啊，有沒有考慮做廣播節目。」
『謝謝副連長，沒有啦。』我有點害羞。
「沒問題的啦。」居然是個性挺開朗的鄰家大男孩，不過還好一路上他之後沒多說什麼，我跟小宇只是安靜的在車上，不然會很像愛聊天的計程車司機。
經過衛哨進了營區，看到四處都是極新的建築，用上好幾種活潑顏色的線條，簡直像是大學校舍。跟這個營區相比，我們基隆的營區簡直是公廁。
「嘖嘖嘖。」小宇搖搖頭看著在外面的小兵跟設備。
『我知道。』我們基本的心電感應。
停好車，智淵副連就放我們給一個班長，看到一個極大的倉庫，三個大鐵門有三層樓高，整個空間像一個造船廠。
「加油啊～有問題再跟我說。」智淵副連對我跟小宇點個頭，就去跟班長講話。
「你們跟著做就是」一個老臉的班長，指著遠方的小兵。
這堆積如山的箱子，在床架上，有的是在料架上。我跟小宇把行李放一邊、迷彩服一脫，加入塵土飛揚的搬運。
『這些全部都要搬走？』我一邊搬一邊問。
「對，本來這邊是補給庫的倉庫之一，現在要搬走的樣子。」一個粗壯的黑上兵，下巴相當厚道。
『靠…』
飛沙走石、揮汗如雨、人間冷暖、慘絕人寰。人間冷暖的部分，就是只要人一多，就會有人在飄。
下課時間，黑上兵帶我們把東西放到寢室。
「欸？你們基隆分庫，長相是有挑過才來嗎？」黑上兵盯著放東西的我們。
「沒有啦！怎麼這樣說？你也不錯啊！」小宇笑著回應。
『對啊。』我看著他那個長方臉。
這個寢室就在一樓相當寬敞，似乎全部都是支援的弟兄，而且每個床都用衣櫃隔開，相當注重隱私。我跟小宇拿了極新的白色床墊套上藍色床單、枕頭。
「嗯……」黑上兵只是坐在對面的床鋪，帽子放在大腿上，手指往帽子裡面上下滑動。我敢打賭，帽子裡面的不是智慧型手機，我雞雞爛掉轉零號。
「你要睡裡面還外面？」小宇抱著床墊。
『你說靠近內務櫃是裡面嗎？那你想睡哪？』我看著內務櫃。
「我都可以啊，看你。」小宇笑著又推給我。
『哈，那我要靠近內務櫃。』
你要睡裡面還外面？這句話怎麼可以亂說啦？通常這句話說完之後，下一句話就是「啊幹好緊…」「你想要射哪裡？」「衛生紙要沖馬桶喔。」
有時候覺得，問小宇問題是問心酸的，他什麼都回答都可以，連單獨約他出去都可以，我有時候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
「對了，你剛剛有看到有人搬東西怎麼搬嗎？ㄏㄣ。」小宇發出介於哼跟哈的中間狀聲詞。
『怎麼了？』
「我們剛剛一群人搬那個超重木架的時候，他這樣。」小宇一手假裝是橫架，一手假裝有碰到，但其實只是輕輕扶著。
『噢我知道你說誰，好啦不要生氣。』我想起那個戴眼鏡的賤貨。
「真是…」小宇做事情很認真，所以才會看不慣明目張膽偷懶的人吧？
『等等就要吃午餐了噢。』
「嗯～～」意猶未盡的雄厚聲音。
除了搬東西以外，我們好像參加什麼畢業旅行，五天四夜的那種。
文：皮卡忠
圖：天菜與小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