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e Of Queer

 

「上車！小心腳下！」路人班長喊著。

小宇跟在我後面，我們上了十噸半，那是外面有一個綠色帳篷的卡車。

左右觀望一下，車子發動，毫無避震的感覺簡直就像坐在無數個跳蛋上。

 

我們住的寢室，遠看就只是一棟普通的舊房子；前面那一個水泥地，就是一塊普通到不行的水泥地；手榴彈投擲區單戰場，也只是兩塊有廉價障礙物的草地。

我們卻日夜在上面換姿勢、被班長幹、鴛鴦戰鬥澡、一邊便秘一邊屁滾尿流。

 

不禁感嘆人類真是太神奇，很會找事情來煩自己。

營區的大門關上，我們一車的難民跟這個新訓中心說再見。這些人，其中有幾個是要陪伴我度過未來十個月的人嗎？我突然對新的緣分感到期待，即便小宇就在我右邊，散發著迷人的味道。

 

「呼～～終於。」一個身上有刺青的台客原住民拿出菸，開始抽起來。

「哼…」小宇面有難色，眼睛微微上吊。

我該做些什麼嗎？

『欸…這樣很悶著抽菸不好吧？』我說。

「蛤？不然把帆布打開啊！」刺青男跩跩地說著。

後面同梯把尾端的帆布打開一個縫，但是這樣後面的車輛就會看到卡車裏面的我們。

「對嘛！這樣不就好了。」刺青男把菸給了其他小兵，讓我對未來開始幻滅。

大家昏昏沈沈像是家畜一樣的被運送著。以前看到一堆軍人在車上都很想跳上車來個什麼多Ｐ車震的畫面，現在上了卡車才知道多Ｐ是如此無奈。每個轉彎身體都要出力才不會飛出去，經過一兩個小時到了桃園大溪之類的地方下了車，一個男人在隊伍前，某個ㄇ字型建築物廣場已經有一些小兵等著我們。

 

「我是人事官，你們也可以叫我排長。」那個白淨的男人，戴著眼鏡25歲出頭。

等一下！！

這排長未免也太可哀～～～

他寬寬的下巴，有神的雙眼，一臉書生樣。

根本是戴了眼鏡的邱澤！

小資男孩向前衝啊啊啊！（六千薪水是微資男孩吧）

 

「你們接下來的時間，就是給我管。等等可以抽煙喝飲料喔。」邱澤一點威嚴也沒有，是一個小兵在帶隊的感覺。

其他鮮肉一卡車一卡車送來，邱澤排長發號了一個殘酷的命令。

 

「我們要排隊伍，來，桃園分庫的舉手…」

『有！』

「排這邊…然後新竹分庫的舉手。」

『有！』

「基隆分庫。」

『有！』我舉手。

我冒著必此的決心，左右看了一下另外舉手的三個人。

這就是，剩下十個月的夥伴嗎！！

 

前方一個小眼大叔舉著手轉身，有一點點鬍渣，眼睛眯成一線天。眉毛雖然濃，卻只是一副好爸爸的樣子，我想不到任何對應的明星。

熟男我無法，對不起。（跟誰道歉）

 

右後方，一個高度略低我一點的小臉男孩，戴眼鏡的眉宇之間透露著憂鬱的神情，烈日曝曬後的黝黑模樣，有點像是哀傷中的陳坤，一副冰山美男的模樣。

排長，這個我可以。（到底誰在問我意見？）

 

左邊，一個矮矮的圓臉高額頭的男人舉著手，戴著大大的黑框眼鏡，一副貪官猥褻的模樣。

排長，可以換人嗎？

 

我們四個人排在一起，小宇硬生生被醜醜的貪官擠開。

「看清楚，這就是你未來十個多月的夥伴。」排長提醒著我，真實世界裡面沒有童話、現實是殘酷的、心痛比快樂更真實、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開始亂寫了嗎？）

突然，我聞到貪官身上傳來一陣惡臭，好像什麼小動物死掉的味道。

沒有童話也不至於要這麼煉獄吧？排長可以幫忙槍斃他一下嗎？

 

寢室。

「等等三點整，你們選好床位內務整好到樓下集合。跟你們未來的同梯好好培養感情吧！開始動作。」可愛邱澤排長溫柔地說完，所有小資男孩一陣兵荒馬亂地衝出，尋找最好的位子，有人尋找插頭，有人看到下鋪就直接放下超大黃埔包。

幾個剛認識兩兩一組的同單位也開始配對成為枕邊人。

 

「曉飛！」小宇在床跟床的人潮洶湧中叫住我。

『欸～哈囉。』我回應。

新的隊伍裡小宇在我的右後方的右後方，我們已經不是新訓時左前方一個手臂的距離。

「你跟同單位的一起睡嗎？」小宇說完，轉頭看了看斜對面床位有一個瘦小的黑炭男孩，那男孩正指著床位示意小宇。世界被調整成微秒為單位，我們倆眼神中間有人來來去去。

 

『呃…』

「那是跟我同單位的…」

『去吧。』我微笑。

 

幹嘛解釋？同單位的睡一起是天經地義。禪機已到，若你能停止無意識地對別人愛之箭，我願是你煞的最後一個人。我緩緩地轉身，自行離開小宇的視線到櫃子前。雖然看不到小宇，但是我可以想像他苦笑著的臉。我拉開綠色黃埔包的拉鏈，把衣服拿出來掛。

你走了嗎？

 

我轉頭看著剛剛他站的位置。

小宇厚實的背影，才正走向那個小黑炭。

在那裡站了半分鐘嗎？

 

我坐在床上，拿起筆翻開隨身攜帶的記事本，寫著許多事都是關於你。

愛得痛了，痛得哭了，哭得累了。矛盾心裡別總是強求，勸自己要放手，閉上眼讓你走，燒掉日記重新來過。

 

「你要睡上鋪嗎？」一個年輕的嗓音，一個憂鬱的眼神。

是憂鬱男孩。

 

文：皮卡忠

圖：天菜與小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