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兵日記：【67】握不住的沙
小宇持續蓋著城牆。
『沒有用的…海浪一來就什麼都沒了…』我看著他的身影。
「沒關係！撐越久越好！呼～」小宇氣喘吁吁地躺在我身旁，好像說著我們的關係。
總是趕都趕不走，總是這麼自以為，說得好像有你在，我就不用擔心外面的風風雨雨一樣，這霸道的溫柔令我全身發麻。我跟著躺下，太陽逼得我眯上眼。
『你為什麼不交女朋友啊？』我眯著藍藍的天。
「你真的想知道？」
『阿不然咧。』
「嗯…你聽到不會笑吧？」右邊他正經的聲音。
『我發誓。』
「因為，我對女人沒什麼興趣。」他說。
『蛤？』一陣天旋地轉，我臉上的肌肉奇妙顫動，一時無法理解。
「但是對男人也沒有。」
剛掀起的狂風暴雨，被突然一道天雷夷為平地焦土。
『真的假的？那你…需要那個嗎？』我轉頭看向他。
「你說清槍嗎？其實不太會。」他皺眉了一下。
『那你都怎麼…』我驚坐起。
「就，順其自然啊…」小宇也坐起身看著我「怎麼怎麼樣，會很奇怪嗎？」
看著他完美的身形，散發性感的味道、那充滿磁性的聲音、極度溫暖的一切。我這才突然理解為什麼他不像異性戀、卻也不像同性戀的原因了。
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難怪你不太聊女人啊。』
「還是有努力認識女生就是了，在想是不是沒遇到對的人。」他雙手在身後撐著身子。
『但是沒有什麼效果嗎？』
「喔？曉飛很懂喔？你不也是，很少聽你提到女友以外的女人啊。」
我不聊，是因為我超gay啊。
『我也…』如今，你都跟我說了這樣的秘密，那我該出櫃了嗎？
「怎麼？」他眯著一隻眼看我，陽光的笑容。
『我其實……』我無意識的玩起手邊的沙，我們任由愛化成沙，微小得可怕，在手心中慢慢地落下。原來再見一霎，還是無法，說出內心的話。
無全無法。
『…我跟女朋友，好像差不多了。』我話鋒一轉。
一切太措手不及，只看到你對女生的無感，沒看懂你對男生的友情。
「唉又，沒關係！有我在！你看，蘋果。」他拿起一顆用沙子握出的球。
『矮額，這是大便吧？』我接過沙球。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就像天邊最美的雲朵。
看久了，小宇已經不完全像王陽明，多了一點稚氣跟可愛。
這真的可能是無性戀嗎？
『來比賽，看誰投擲得遠。』我站起身。
「怎麼怎麼？手榴彈投擲嗎？」他跟著站起身，做了一顆球。
我左右觀察，整個白沙灣只有海岸上幾個人在棚子裏，總共不到十個人。
『新兵戰士零北七！在白沙灣做第一次投擲！投擲！』我自言自語大吼著。
把手中的沙球一擲，蔚藍的海平面，一個小點遠遠地撲通墜入海中，
「哈哈哈，好換我。」小宇在一旁被逗笑，第一次聽到他大笑。
愛情不只玫瑰花，還有不安的懲罰，快樂呀誤解啊，隨著時間都會增長。
「好！投擲！」小宇丟出一球，看不出誰比較遠。
退潮的愛像刀疤，傷過給一個說法。放了才能夠快樂，讓心好好休息一下。
『去他的手榴彈！！』我又丟出一顆球。
「好！去他的！」小宇也丟出一球。
『幹！』我怒吼，一球在空中散開，化為好幾道水花。
「Fuck！」小宇的一球，在空中直直掉入水裡。
滿腔的熱情，跟著手中的沙球一同沈入海中。即使永遠無法對抗大自然的力量，我也要展示那麼一點點的不甘心。握不住的沙，一定要放下嗎？
直到筋疲力竭，我們才攤在沙上，全身都是泥巴。我們走進海裡漂浮著降溫洗掉一身沙。喜歡游泳的我，在冰涼的海水中後仰，露出一個臉在水上飄著，活像個水獺。
「舒服嗎？」小宇的聲音。
『嗯。』我閉上眼，想起這是靈修的一種方式。
全世界都沒有了知覺，只剩下水咕嚕咕嚕的聲音。我不知道小宇在哪裡，我好像什麼都可以不在乎，時間的感覺也逐漸模糊。
好像，隨時都可以死掉。
「嗯？你這樣會漂走喔。」小宇還在旁邊。
『沒差…』
「不行不行，這是救生員的職業病，要把你救起來。」突然，我的手被小宇拉著。
四周的海水依然隨機助瀾上下蕩漾，而我是一艘被拖曳的小舟，一陣一陣的海浪時而順推，時而回流，我卻直直的被拉往岸上的方向。
還不懂嗎？救我的的方式，就是放我在那。越拉、我就就陷得越深。
「快到岸囉。」小宇的聲音。
我的背慢慢蹭到了沙，再也漂不起來，我才站起身。
沖了澡，我們回淡水吃飯，到處人來人往，小宇點了阿給跟魚丸湯，還買了一包鐵蛋。一路上，我們回顧著過去、憧憬著未來。
坐火車回到桃園的路上。
「你要不要聽？」小宇笑著把一邊耳機拿給我。
『好。』我接過耳機，他像個大男孩一樣，聽著音樂自high舞動。螢幕中是黑人饒舌歌，小宇在座位上有力地律動，像個DJ一樣相當陶醉。
I – I – I’m hunting, looking for a come-up
This is fucking awesome.
No,
You are fucking awesome.
文：皮卡忠
圖：天菜與小餿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