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e Of Queer

小兵們開始點歌。

黑道學長飆高音的台語歌、憂鬱弘的五音不全、色凱瘋狂點失戀歌曲。

『學長，可以代博宇當一下安全嗎？』我問巨嬰學長。『我想找他唱。』
「蛤？那你去站啊！」巨嬰學長看了看我。

「抹尾賽拉！哪有人離開崗位的。」黑道學長不爽地看我。

我點點頭，明明知道志願役學長們站安全都飄來飄去的。隨著一首一首歌過去，我越來越著急，沒有人可以幫忙。這個營區除了小宇，沒有義務役站過安全士官，雖然明明就應該是很簡單的事。
我走到安官桌，看著小宇坐在位子上，帶著小帽，溫柔地笑著。

「沒關係，你就點下去吧。」他看著前上方超大的監視器分隔螢幕。

『然後我自己唱？』

「到時候無線麥克風拿給我，我試試看吧。」

『你可以嗎？沒有字幕噢。』

「應該，我這邊可以聽到中山室的音樂，雖然不是很清楚。」

然後，我找到了歌曲，眼看下一首就要到了，我把麥克風走到三十公尺遠的安官桌，回到中山室，投影機、兩檯電視的畫面果然都出現了直升機。

「哎喲？這是英文歌內？」色凱看著螢幕。

「而且我記得是對唱吧？」

『我先？』我用麥克風大聲地說。

「ＯＫ。」小宇的聲音，從前方兩個音響傳出。

所有人東張西望，卻找不到小宇的身影。

「Eh eh eh eh eh eh Ohhhhhh。」

「I know they wanna come and separate us but they can’t do us nothing. Your the one I want and I’m a continue lovin’」我故意把聲音壓扁，讓聲音更像黑人。「Cause your considered husband and I’m considered husband。And I’m a always be there for you。」
我放下麥克風，閉上眼睛。

果然，音響裡出現小宇溫柔雄厚的聲音。
「我不管你用任何眼光看我我都不會選擇放棄，我要堅持到底忽略那些冷言冷語。」

我笑開了，看著對面遠方的安官桌。
「而愛是如此珍貴值得我們彼此相信，兩顆心才越靠越近。」小宇一字不差地跟著螢幕的速度。

「哇靠！」色凱嘴裡的飲料差點噴出，憂鬱弘則是眉頭皺到了底。

『And no one knows Why I’m into you。』 （沒人會懂，為什麼我這麼愛你）
『Cause you’ll never know what its like to walk in our shoes。』（因為你們永遠不懂我們真正的感覺。）我笑著望向腳臭學長，腳臭學長卻避開我的眼神。小兵跟著節拍點著頭，踏著腳。
「沒人會懂 是我們的夢。Yeah——」小宇完美的聲音自動從音響中發出，我可以想像他閉著眼睛，拿著麥克風唱歌的模樣：「當再多困難只要牽手就變得不同。」

「我不在乎怎麼做。」
「 I’m gonna be with you。」（我想和你在一起。）

『 I’m gonna be with you。』

突然音樂消失，畫面變成其他歌曲，右上角出現切歌的字眼。

所有人一陣錯愕，只看到黑道學長拿著遙控器在半空中。

「啊拍謝拍謝，點歌不小心按到。」黑道學長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樣，嘴裡舔弄著他的十字架項鍊。「你們要再唱嗎？可以再點一次？」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揍一個人。
憂鬱弘看向學長，把眼鏡拿下來用力往桌上一放：「媽——的，我正聽得起勁。」

「等一下！等一下。」威育一把抓住憂鬱弘，不，SM弘。

「Maybe I don’t know what’s going on。」小宇的聲音，從音響傳來。「But Just let it go.」

英文，一直都是我們義務役的暗語，因為志願役兵沒一個懂英文。連愛聽英文歌的翔矢學長，在辦公室也指著電子信箱裡的Feb問我這是幾月。

我到安官桌從小宇那拿回麥克風，往桌上一放，走出中山室回到安官桌，

『你如果看到那個嘴臉，你就知道了。』我跟小宇說。
「別氣了。」小宇拉住我，湊上我的唇。

聞到熟悉的體味，蹭到溫暖的臉頰，我們親吻完彼此之後。

『呼，這裡有監視器。』我還是有點喘。

「沒關係，監視器是我在看。」小宇鼻頭湊著我笑著。

『臭笨笨。』我往後縮，被逗笑。

走回寢室的時候，想起剛剛的場景，沒想到憂鬱弘會這麼氣憤。我一直以為他是去死團的，原來我們依然是互挺的四人幫。
隔天一早醒來，我發現我插在插頭上的充電線不見了。一股不祥的預感竄流全身，我立刻把手機裡所有怪東西刪除，總覺得這跟昨晚的唱歌多少有關連。

「這是誰的？為什麼會放在安官桌？」金正恩在隊伍前面，舉起我的充電線冷笑。我無奈地舉手，以免連累其他人。

「這在你們這批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應該知道這次不是罰勤就沒事的吧？」

『是。』我看向黑道學長，他沒有看這裡。

「等等把東西（手機）拿給我，然後這次我們只能往上報了。」金正恩挺著大肚皮。

小兵解散來到各自崗位，我則是跟癩蛤蟆分類垃圾。自從督導要來，我的畫牆壁任務一直被擱著。

「學長，聽說最少禁假五天欸，你好不容易破百了。」癩蛤蟆學弟說著風涼話。

『喔？我破百了？』我動作停住，連自己都沒發現。

「對啊，算一算剛好97天欸，超剛好的。」

『你居然會幫我算啊。』我皺眉頭，杵著掃把『等一下，97天有什麼好剛好的？』
「就剛好97天啊！」癩蛤蟆認真說。

我不懂這有什麼好剛好的，99天、一週、50天都還可以用「剛好」這個詞，但是97我真的無法理解，每次跟學弟共事都可以把我惹得很毛。看來士官長已經知道我的弱點了，就是把我跟智障放在一起。

 

文：皮卡忠

圖：天菜與小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