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士官愛掛電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只是沒想到我居然一點都不怕學長,反正我只剩一百多天了。
但是又沒想到,現在等不下去的,是我的身體。
剛剛吃了藥,全身疲軟好想睡覺,全身開始冒汗退燒。
我一個人坐在醫院中高級的商店街其中一個位子等待著,這裡的高級程度,就像機場的免稅商店,可是我卻毫無逛街的心思。抱過、哭過、擔心過,我倒在桌上不小心睡著,不,幾乎是直接失去意識。
手機震動,line的若庭來電。
『喂?』我揉揉眼睛坐起身。
「曉飛,我哥好了喔,我們在恢復室。」
『什麼,真的假的!』我欣喜若狂,在商店街一吼,立刻起身。
我看了看錶,才四個小時?為什麼感覺好像我也昏迷了?
我衝往恢復室等了幾分鐘,那裡鋼做的自動門打開。雖然我像個局外人,但是只要小宇好好的,我別無所求。
「不客氣!他等等就會去加護病房,那邊探病時間是七點半到八點喔,白天另外有兩個時段,都是半小時。」護士熱情地叮嚀。
「好,謝謝,那就拜託你了。」小宇爸爸跟護士點頭。
這開著門的幾秒鐘,我看到裡面的病床,躺著一個頭髮短短的男人。
小宇閉著眼,罩著氧氣罩像是透明的防毒面具。旁邊吊著點滴跟心電圖的儀器。
門慢慢關上。
「啊,你是他同梯啊,謝謝你來看博宇喔。」小宇媽媽看來也是有點美而憔悴。『不會。』
「你們在營區都還好嗎?」小宇爸爸和藹地說著。
『很好啊,博宇現在狀況呢?』
「他現在就是要用嘴巴呼吸等麻醉恢復,幾天後才能用鼻子……」小宇爸爸,轉頭問小宇媽媽。「那個可能的副作用是什麼?」
「就是鼻子沒填好的話……那叫什麼?」小宇媽媽轉頭問妹妹。
「我查一下。」
『鼻漏水。』我幫忙回答『或20%機率會尿崩,一直喝水尿尿這樣。不過莊爸爸放心,今天過去應該就沒問題了。只是博宇可能一到兩周都只用嘴巴呼吸,這個會比較辛苦。』
「嗯……」莊爸爸若有所思,拍拍我的肩膀「那等博宇回營區,就交給你照顧了。」
『沒問題。』我笑笑。
手機震動,看到是營區的電話。
『大家都辛苦了。我先去忙了?』
「好!好!」
「掰掰!」
我一接起電話。
「喂?你到底在哪裡?」女士官長的聲音。
『報告,我在醫院。』
「你還在醫院?你到底看病了沒?」
『剛看完。』
「立刻回來!」
我看了看手錶,我大概是等不到加護病房的探病時間了。
突然,Jack’d傳來訊息。是一個帶著墨鏡的照片,看起來是個猛男。
Jacob:「你也來醫院探病嗎?」
飛:『是啊,你呢?』
Jacob:「嗯探朋友病。」
Jacob:「找?」
找,是約炮的起頭。
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令我不快。也許是我檔案上面明明寫著「有男友不約」,也許是因為這個人朋友在醫院,他卻在那邊約炮。
我長按APP,他們抖動著,我想刪掉的時候。突然想看小宇的檔案。
於是我點到歷史訊息,尋找著馬克思。果然找到了小宇的檔案,內容維持跟原來一樣。只是照片,卻是三張皮卡丘的照片。一張坐在盒子裡,一張被棉被蓋著露出臉,一張是皮卡丘拿著繪本的樣子。害我笑了。
馬克思
19公里
56歲
四天前上線。
三十年前性感模特,今日一尾活龍。通今軒昂。
56歲是56號的意思吧……
通今軒昂什麼意思?有這個成語嗎?
於是我查了一下,才知道這是兩個成語各截了一半。
通今博古,氣宇軒昂
真是的,要是早點發現就好了,這笨蛋居然把博宇藏在成語裡。
我帶著滿足的心情刪掉了軟體,走出這豪華白色要塞般的三軍總醫院。
拜託你快點好起來,無論多苦,我都會在裡面等你的。
這次轉診,我用了八個多小時。
一回到營區,女士官長就把我臭罵一頓,但是我有一個直覺:罵的越兇,就代表處份越輕。
「去寫500字悔過書。」金項鍊班長。
『是。』。
我最愛寫悔過書了,500字根本十五分鐘就可以寫完。
隔天一早,收到了小宇的訊息。
博宇:「頭痛痛,口乾乾。」
博宇:(兔子倒在地上的貼圖)
咦?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宇用貼圖。
怎麼這麼可愛?
飛:乖乖吼。
博宇:想你……
飛:我也是(愛心)
早上,我一樣分配到。
「你有吃藥了吧?」連長叉著腰,看我在司令台上比劃著。
『有。』
「我特別跟值星說不要讓你罰站,讓你趕快趕工,希望在放春假之前就搞定這個。」連長抖動下巴,告訴我這次是法外開恩。
『謝謝連長啊,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了。』我看著手上草稿上密密麻麻的數字跟線條,你永遠不會知道畫一個複雜的標誌在牆上,幾何圖形要多強。
難怪啊,難怪恐同至此的金項鍊班長會放我一馬。
看來,我的後台滿不軟嘛。
文:皮卡忠
圖:天菜與小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