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愛無障礙:【9】慾望原點
文/殘酷禪
無論是寒冷的冬天,或是熱得全身汗水的夜晚,都是不到天亮、不會離開黑街或暗巷…..除了追求生理的滿足,更重要的是冀望,因此而得到一個生命中的伴侶…….不管那是一種奢望,或者永不成真的夢。
這夜我常德街駐足,車子就停在面對舊台大的右邊。已是深深的夜,人流並未減少,來往的人們,各自覓食毫不停歇。以往我習慣坐在車裡、打開車窗,只要意者示意,我也可以接受,就讓他上車。此刻就有一人,在車旁探頭探腦不到一下子,便上了車。我來不及反應,也不好意思請他離開。他一句話都沒說就抱住了我。這猴急樣我是了解的。兩個男人間的氣喘吁吁,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車裡幽暗的空間,也往往很難把一個人看得清清楚楚,何況是一言都不發的。
看清楚,是在想有沒有繼續的機會?
可以對談幾句,是想知道他的個性好搞嗎?
從互動中,去試探他接受我行動不便的可能性……
在親密的過程中,車窗只微微的搖下,隱約能感覺到外頭走過的人,會刻意往車窗縫裡窺,但在這麼暗的光色下,是很難看得見什麼的,頂多也只是二個人動來動去的黑影吧!街燈細微的光透進車裡,當我親著他的臉頰時,發現了他右臉頰旁,有一個小小的酒窩。
從他上車到下車這段時間很短暫。短到我都忘了我們做了什麼……他一關上車門,馬上我就聽到好友東東的聲音,由遠而近地朝我興奮的奔來。
「喂!你知道嗎?剛上你車的人,是名人耶!」
「名人?我真的沒有看清楚,車上又黑黑的.…..」
「他最近有出他的新唱片啊!」
「誰呀?誰出新唱片啦…..」
「XXX呀!」
「啊!不會吧,怎麼可能!在車上和我親熱的,是他?」
「啊你賺到了啦!哈哈~」
在隔天的電視綜藝節目(現場)上,我果真看到那位右臉頰有小小酒窩的歌者。不由得會心的一笑,嘴裡卻不自禁的唱起他的成名曲。但也在多年後的新聞裡,看到他和老婆開了離婚的記者會……我突然有種衝動,想化身成記者問他:「做自己,你覺得不快樂嗎?」然而,不管換作是誰,也都會絕口不提自己的隱私吧!在那不屬於自己的舞台……但我仍願以一個曾經有過一夜相遇的粉絲祝福他,能做回快樂的自己。
過了多年的黑夜生活,從形單影隻、極其孤獨的殘障同志,來到新公園靠岸,我也從車子裡的世界,慢慢打開車門,走上了岸。用殘缺的身體去面對來來往往的同志。有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樣閃避的,也有向我伸出友情的雙手的。
而我也像在黑夜裡噴灑出的精蟲,有的墜落在水泥地上羽化,有的灑在新公園的土壤裡,幻化成現在大家看到的我的雛型。
我的同志生命,的的確確是在黑夜王國──新公園所孕育的。
感謝曾經一起手打,捐精給新公園的生命過客,心存感謝拒絕過我的人,讓我知道生命的不完美。
也感謝在每次激情後,所出現的「空虛」,讓我再有動力繼續尋找,屬於我這殘障同志的愛情。那又是一段折磨的路途……誰知道空虛後的努力,會不會換來自己的真命天子?尤其在歲月的進行式中,沒有人能給你答案的……
黑街是很精采也很神祕的地方,常常聽到誰在那裡遇到哪位大明星。直到遇上兩位歌星後,我才相信這不是傳說。用「越夜越美麗」來形容黑街,真的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是台灣曾經最美麗的同志舞台!不能出櫃的明星,在這裡演出內心的自己,很有幸的,我也曾在這舞台上有過小小身影,演了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色。
關於作者 殘酷禪
放下枴杖,坐上輪椅,不變的是同性戀的我。
捨棄待理解的同理心,書寫被看到的可能性。
樂知天命絕不聽天由命,執著快樂的走下去。
殘障+同性戀雙重優勢,領悟殘禪在一線間。
「追愛無障礙」為酷時代的獨家專欄,於每月第二週、第四週的星期四連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