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e Of Queer

吃了兩口麵，發現一點食慾也沒有。直到中午也吃不多，就是硬塞。

午休一起床，小宇果然還是換了便服，跟著班長轉診去了。

我也完全沒有跟去的理由，因為沒有人知道我們在一起，或是之前在一起。

 

下午的莒光課，自從多了輔導長之後，我們就要好好抬桌子，弄出綠色的桌巾，一切變得更正式。聽說這叫做軍官之間的磨合期。（根本是原本太懶散。）

 

看著電視節目，依然是性感主播、雙十節辛亥革命專題、國軍偶像劇、女輔導長唸大字報、超短英文園地。

 

直到虎帳笙歌的時間，下面會跳出營區外的人留給營區男孩的留言，影幕則是播著ＭＶ。

「有些傷痕像場大火

把心燒焦難以復活
不碰了好像忘了

恐懼卻在腦海住著。」
我覺得自己跌到了谷底，怎麼樣都說不出好話，覺得每個人都好吵，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我就來說正事了，大家都知道，今年是招募年嗎？」連長開頭。

每年都招不夠人吧？每年都是招募年吧？

「如果你沒有一技之長，又還不知道自己適合做什麼的，留下來真的很好！」連長自己點著頭。暗示沒什麼長處的，迷失在人群中對未來毫無規劃的人簽下去，保證死於安樂。

「用時間換取金錢，用少少的自由來換取穩定的生活！」連長越講越有自信。
沒有自由當然穩定啊，寢室二十幾個人連屎都只能拉在同一個大便斗裡，還有人穩定的把屎拉在外面，根本就是穩定到我想殺人。

「你看！哪個公司還會安排時間讓你們去運動？還有健身器材逼你保持健康？」
我才想問哪個公司會安排時間讓你去站哨？三四個啞鈴跟兩台壞掉的跑步機也算器材，保持健康但是志願役一半以上都高血壓糖尿病高危險群。
散發黑暗能量其實也好累。

 

講著講著，不知道怎麼著，正中央的連長突然聊到：

「……關於廁所門的部分，明天會請人來修，不過……錢的部分，就要看是不是蓄意破壞了。」連長抖動著下巴，看了看副連長，副連長只是搖搖頭。

如果我要幫忙賠錢，又要用什麼理由？

軍中沒什麼「累積善」這種東西。不管你幫了營區多少忙、不管你在長官眼中多優秀，只要出了事都要懲罰。而獎勵除了大家都可以的體能放么捌，目前卻沒看過其他的。

 

「喔對了，我們ＧＱ要設計一個logo放到團體的運動服上，請大家一個星期內交上來，我們會舉辦一個投票，請會畫畫的人。」連長看了看大兵日記裡面都是漫畫的我。「被採用的logo，兩個幺倆榮譽假。」

 

我們單位是基隆Quartermaster，一直簡稱自己是ＧＱ，聽起來很像什麼雜誌的名字。等一下？兩個幺倆？

 

「嘖嘖嘖，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這假根本就是你的。」憂鬱弘搭上我的肩膀。

『還不一定不好嗎…』

「交給你啦！希望你能設計出好看的標誌。」

 

我這才從自責中甦醒，生活突然有了別的重心。運動時間站到哨上，我拿起衛哨本跟筆站在外面看起來在寫什麼資料，事實上裡面夾著好幾張辦公室幹來的廢紙畫著圖。

 

「噢咿噢咿噢咿！」門口警鈴叫著，我看了看門外一輛機車。

大奶班長載著純白色短袖圓領衫的小宇看完了醫生。

 

我把門打開，敬禮：『班長好！』

「好～」奶子抖動。

 

小機車慢慢騎過，小宇看著我。

我看著他的手，整個手肘被包紮得很完整。

站著你的哨，瞧著你的傷，傷著你的心，愛著你的人。

 

「這要兩星期？」寢室裡，剛好運動時間結束，人們在寢室問著小宇傷勢。

「縫三針？」「可以拿槍嗎？」

「應該是沒辦法。」小宇搖搖頭。

「學長，你這樣洗澡會超麻煩，我之前手也受過傷，不能拿蓮蓬頭超難洗。」威育在一旁。

 

「喔？這是個好問題，我還沒想過。」小宇點點頭。

「重點我們的浴室那個放蓮蓬頭的支架不是都壞了嗎？」混血子龍。

「阿對吼，學長你慘了。」威育。

「唉，可惜你女朋友不能來，不然就可以幫你洗了。」子龍繼續搭腔。

小宇看了看櫃子前的我，我立刻把內務櫃打開，用門擋住了視線。

「啊啊啊曉飛！你幫博宇洗澡啦！你們那麼麻吉！」

小宇，快說不用了，快說就是我害的吧。

「……」

 

沒有在跟我客氣的聲音，安靜地等我的答覆。

 

『隨便。』我關上門，放好鋼盔、解開腰帶。

「幹～～～～真的是患難見真情誒。」子龍一臉浮誇。

我看了看小宇，到現在他還是沒跟我講話。

如果說我是那個真情，那麼我其實也是那個患難吧？

 

文：皮卡忠

圖：天菜與小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