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e Of Queer

我與許多大學生一樣，下了課不是往圖書館衝，而是簡單的買個便利商店冷凍食物後，就奔向打工的地方，以前聽過不少人說過麻痺失戀的痛苦方法就是「裝忙」，即使有個綁住我大部分時間的兼職工作，但這對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在一間二手唱片行工作，老闆開這間唱片行很顯然的不是想賺錢而是開興趣的，老闆正職是一個房仲業務員（好像還是什麼主管之類的），即使他當初有點想要掩飾這點，但是還是不時透露出他對房價與整個都市開發走向的想法，還不斷告誡越早買房往後人生越輕鬆的想法。

這間二手唱片行的房子是他名下的不動產之一，所以一點租金壓力也沒有，唱片行主要做的就是熟客與一些網路想找舊唱片的客人為主，所以這對想要「裝忙」應付剛失戀的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這份工作閒的發慌，老闆也不要求的對我說：「你只要有客人來時，推薦一下那些沙發音樂還有獨立樂團的CD就好，其他空閒時間，你想上網、看雜誌、做作業、發呆都隨便你。」

痛苦的熬到下了班後，回到家步上我的小套房，第一個動作不是休息放空，而是本能地往電腦方向去，按下開機Power按鍵。看到電腦螢幕在跑畫面後我才開始脫掉身上衣物，往浴室方向梳洗。洗完澡後，往往清醒的不是腦袋，而是心理的寂寞感與性慾的輪廓。也許是剛結束的兩年校園夢幻的愛情，最後換來一場空，因此性情大變的想要用慾望麻痺自己。現在的我很清楚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找幾片coat的G片，搭配著衛生紙就可以「暫時」解決這鬱悶又浮躁的心情，或是可以打開UT聊天室，盯著密密麻麻黃色與黑色介面，在我眼睛還沒瞎掉之前，可以找到一個讓我可以分散注意力的對象，一個短暫的出口。

在那個還沒有手機交友app的年代，要找到一夜情除了需要耐心與恆心之外，還需要的是一些運氣，但往往因為那交換照片一來一往的麻煩磨光心情，最後要不就是放棄，返回省事計畫「G片＆衛生紙」就解決這一切，只是會帶著憤怒的睡意而去。或是花費了兩、三個小時找到一個合乎彼此口味的網友，經過十五分鐘至三十分鐘車程，再跟你打個三十分鐘的砲而結束。

正當我不耐煩的複製貼上「安安 170.57.0.20」「自介？」「換照嗎？」「用MSN還是無名換？」「找？」等內容時，朋友「沙文」打給我問我在做什麼。平常由於大家都是不同學校，所以沒有特別的事情不太會「打電話」通常都是用MSN聯絡，失戀之後很明顯的那些同志好友，暗自地排班來「關心」我是不是還安好，可能是我一滴眼淚也沒留，甚至也沒有跟他們抱怨太多，所以讓他們更擔心。

「你在幹嗎？不會又一直repeat阿妹的『記得』裝憂鬱吧？」沙文問。

「沒有，我在UT找人。」我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持續用滑鼠複製貼上聊天室回話。

「哈哈，很好！找得怎麼樣？」對沙文而言，只要你還有性慾那就代表一切都安好。

「都是一些嘴砲的人，不然就是寫『不差』，但是差到我想自殺的貨色，有一些是可以約，但是都無法『現在』約。」我越講越氣。

沙文帶點笑聲的回應我「你沒事就好，我不打擾你了！我這兩天再去唱片行找你，還有記得『標準不要太高，記得要帶套。』」

掛上電話後，不知道是身為砲神的沙文帶來的好運，還是老天聽到我的哀怨。一位「182/66/34」住在距離我不到十分鐘車程的1號敲我，換完照片表示最快可以十五分鐘後到，對於他照片，感覺有點眼熟眼熟不知道是像哪個演員還是在哪看過，不過當時精蟲早就佔滿腦海，而且只有15分鐘可以準備的我，早就擱置這問題，緊張又興奮的準備去了。

過了十五分鐘後，手機響起：「我在樓下了，你可以開門了！」這網友話非常少，從身材看來他平常有在刻意維持，熟練的進行前戲，整場印象深刻的是他是少數願意「賣力」進行前戲的1號，尤其嘴巴的靈活度根本就是人舌風扇，差一點沒有立刻跪下拜師。意外的是，他那麼敬業的用舌頭前戲，但是整場過程各種姿勢都嘗試過，就是不願意「接吻」，幾次當我頭靠過去，他就用換姿勢來逃避，顯然他是那種用吻區隔男友與砲友的人。

過程中都開著小黃燈，只有在準備離去的時候，因為找不到鑰使，才開日光燈，這才更清楚的看清楚他的臉，又讓我想到他臉很面熟這件事。他離去之後換我自己洗澡，舒服又放鬆的躺在床上回味剛才過程時，才驚覺那個網友好像是之前沙文某次冒著颱風天也要跑去約砲的對象，於是我爬起來開啟電腦去找尋那個照片檔案，之所以會記得那麼清楚是，他去之前還給我傳照片給我說：「他最好就給我長得跟照片一樣，不然就枉費我冒著颱風天還要騎車過去！」

過了那天一直在想著要不要跟沙文說這件事情，雖然那位網友不是我們交往的對象，但是心理還是有著說不出來的疙瘩。過了幾天後沙文來唱片行找我，一如往常他總是會帶著我喜歡吃的方師傅的白雪公主甜點與烏龍茶。聊了幾句之後，他在旁坐著翻著雜誌邊問我：「對了！那天晚上你最後有約到嗎？」 本想說若他沒問，就讓這件事情過去，但是他正面問了好像不說又不行：「嗯…有阿！」

他繼續問「那怎麼樣？對方還可以嗎？」 完蛋，他正面迎擊「還不錯啊！就那樣呀！」 突然他把眼光從雜誌上轉到我身上：「什麼叫做還不錯、就那樣？爽就爽，不爽就不爽，這什麼模擬兩可的回應？」

我知道若現在還不講，這會讓我像是刻意隱瞞的感覺「就…好像…可能啦！我也不確定啦！他好像也跟你約過耶…」

沙文開始有點不耐煩：「又來！你也太無聊了吧！我都已經來陪你了你還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上次騙我說你們老闆包包藏假陽具還不夠嗎」

為了證明我沒開玩笑，我只正面回應「他是不是住在明華路？你那次颱風夜那次。」沙文笑笑的表情看著我：「對！還有呢？」

我繼續說：「182/66/34」

沙文想看我可以掰到什麼程度：「很好嘛！還懂得先翻一下歷史訊息再來騙。還有嗎？」突然間我好勝心只想證明我沒說謊「平頭、很高、身材結實結實的、然後他前戲跟嘴巴很厲害。」

沙文臉有點變化「還有呢？」

我吸一口氣後：「他不接吻，對不對？」

才講完我立刻懊悔，我為什麼要這麼坦白，因為沙文的臉很明顯的從笑臉變成面無表情，然後空氣凝結大概有五秒之久，彼此都沒有人說話。

他才又接著說：「哇…真的耶 他不接吻耶…太巧了吧！」

當下我不知道該回應什麼，好險謝天謝地，剛好有客人剛好走進來：「你好，有想找的CD都可以直接問我比較快唷！」

沙文開始收起雜誌與包包：「我晚點還要回學校一趟，先這樣。」以往他離開的時候總是會跟我微笑的說再見，這次他面無表情的往門口筆直又快步的離去。

跟沙文的相識經過想起來也是緣份，因為他一直想找雪兒（Cher）某張已經絕版的CD，剛好路過唱片行就近來碰運氣，剛好那時候我碰到一個難纏的奧客，而他靜靜的在旁邊等候，還用嘴型對我說「加油」讓我印象深刻。可能是一談話就嗅到彼此是同志的關係，聊天起來也沒有太多顧慮，而他還直接跳過「你也是同志嗎？」用「你現在有男朋友嗎？」來問我，那次聊天最後，他也直接跟我要MSN與無名，可能是他不怕生大剌剌的個性我們很快地變成好朋友。而嚴格說他也算是我生活第一個同志好友，所以發生這麼尷尬的事情，我害怕這麼愚蠢的事情就斷送我跟他的關係。

熬到了下班，不管是騎車回家的路上還是洗澡的時候，腦海不斷重複放送跟沙文間尷尬的對話，還有他那個五秒凝結表情一直揮之不去。沙文儘管平常大剌剌直來直往，但是對於這種細微的事情他就變得冷淡，我想再下去只會更糟糕，我還是決定主動打給他，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聽。我想他應該睡了吧我是這樣安慰我自己。過了半小時後，電腦的MSN響起，一看是沙文：「怎麼了嗎？我剛沒接到電話。」

我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好嗎？」

沙文回：「什麼還好嗎？」

我們倆都知道彼此在裝傻，我不死心因為我覺得這不是知心好友該有的疙瘩互動：「今天聊到的那個砲友事情，你最後感覺有點生氣的離開。」等待沙文回應的這時間，突然像是一場永遠的不下課的通識課那樣難熬。

「你知道…雖然這幾年都是那種穿著貼身上衣或背心、下身著寬鬆褲子皮膚曬的黝黑，每天跑健身房的男生最吃香，可是怎麼說我也是一個有180公分不胖又纖細的身材、挺鼻子、雙眼皮、白皮膚。再怎麼說幾年前，我這種類型的可是很夯的好嘛？」

雖然我不知道他像是機關槍打出這一長串是為了什麼，我忍著疑惑，等著他想表達什麼「嗯嗯…我知道，你是日系名零。」

「可是呢！我不像你那麼吃香，有娃娃臉還有正夯韓國人的單眼皮，更何況你是170不是180，你不會像我這麼難找男友甚至是砲友。」

我回：「嗯嗯 所以？」

沙文回：「沒有啦 我只是覺得有點嫉妒，還以為會吃我這類型的，就只吃我這型，沒有想到我們兩個撞型了！我的市場已經不是獨一無二了。」

我安慰他說：「放心！很多180也只喜歡找你們這種高個兒的，我太矮人家都看不上。」

沙文繼續回：「還有一點是，最近某次跟網友換照片的時候，我傳給他我們的合照，他竟然很沒品的問我說『你旁邊那個男生，可以介紹給我嗎？』」

當下我覺得好笑又好氣：「馬的你竟然拿跟我合照去換，你一定是想說我是綠葉來陪襯你對不對！」

沙文「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太了解我。」

 

過了五分鐘我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拿起手機播給沙文，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他的笑聲，我鬆了口氣：「哈哈幹嘛打來啦！」我回「我懶得打字，我想躺在床上聊。」我追問「所以我們沒事了吼？」沙文笑著回：「三八唷！是能要有什麼事？只是..」我疑問他怎麼停住了「嗯？只是？」沙文：「你以後要叫我表哥了！哈哈哈哈哈！」當下我知道我們真的沒事了：「是表姊好嘛！誰跟你表哥啊哈哈哈哈哈！」我們倆異口同聲唱：「你是我的姊妹～你是我的baby～歐耶～不管相隔多遠～」

 

若說每段友情都要有一首主題曲的話，那麼阿妹的「姊妹」絕對會是我跟沙文的主題曲，在那之後我跟沙文還有其他朋友去唱KTV時，我倆堅持「姊妹」只有我們兩個能唱，其他人都不准唱。當大家都疑問我們為什麼這麼霸道，這當中故事只有我跟他才知道。

 

 

待續.

文：Kenny

圖：假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