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我問。
金項鍊班長舌頭往自己口腔戳了戳,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後點點頭說:「好,明天下午是吧?哨我會重排,不過你之後要補回來。」
「是。」
「明天我們都很忙,你這麼老了應該可以自己去看吧?去寫假單吧。」
『謝謝班長。』我走出辦公室,聽到金項鍊班長跟另外兩個女班長說話:「他八成要去找博宇啦。」
「蛤?病成這樣還要去探病?」
「我老公要是也這樣就好了,他現在根本不管我死活啊。」
我停住,笑了一笑握起發抖的雙手,走向放假本的櫃子。
隔天中午,所有人都在忙碌時,只有我像是緩慢的老人,穿著兩件衣服跟褲子,走出營區門。就算我已經開始好好進食跟大量喝水,卻發現早已沒了胃口。全身都不舒服到了極點,喉嚨就像有個刀插著,唯一慶幸的是沒有咳嗽,或者還沒開始咳嗽。
我到臺北車站搭上0東的公車,來到三軍總醫院的內湖院區,只看到大型的白色建築物,寫著紅色大大的急診兩個字。這棟建築像是白色城堡,又像是輪船。
我已經數不清當兵第幾次來醫院,不是生病就是腰傷腳傷。還有這個笨蛋,到底是來當兵,還是來住院的。
我看著小宇傳給我的房號:73185。
『比鼻,是東病房的七樓嗎?』我撥打電話。
「對啊寶貝你到了嗎?」
『我快到了,在一樓。』我看著挑高的天花板,到處都是人來人往。
「OK,那你等一下直接進來就可以了,我妹也在,爸媽晚點會來。」
『好。』
經過充滿酒精味的白色走廊裡的一番探險,電梯門終於打開,這醫院突然變成飯店。我從來沒想過,醫院裡面居然可以有這種空間,溫柔的黃光跟木質材料,櫃檯旁還掛著幾幅畫。
這絕對是VIP病房,那種我一輩子都不可能來的地方。
「您好請問探病嗎?」護士穿著白色衣服,反而跟這個飯店空間很不搭。
『呃是。』
「請問你找的人是?」護士笑容可掬。
『莊博宇。』
「請問貴姓呢?」
『黃。』
「這邊請喔。」護士像是已經知道的樣子,走出櫃檯直接帶領我。我跟著護士走在走廊光澤亮晰的大理石地板上,跟一個保全點點頭。打開一扇深棕色的門,裡面寬敞的空間把我嚇一跳。居然是客廳,左邊廚房裡面有冰箱跟微波爐,沙發面對的是大液晶電視,這裡比連長室還爽。
「有問題再跟我說噢。」護士自動關上門,室內空氣很溫暖。
「嗨。」可愛的女孩熱情地在沙發上對我揮揮手,小宇也在旁邊立刻站起來。
『嘿,你好。』我打招呼。
這女孩那天在北投精神病院陪著小宇,留著一樣斜劉海,兩邊劉海到脖子,染著自然的深髮色。那個大兵日記本裡第三張令我暈眩臉貼臉的照片。居然是妹妹?這是什麼愚蠢的……我真是智障!居然犯這種初階的錯誤?
「哈囉,外面很冷喔?」小宇穿著灰色帽T,黑色褲子。微微的雙眼皮、刀劍般銳利地眉毛,光是眼睛就會笑「外套可以脫那邊。」
『是啊……這裡也太高級,我都不敢碰了。』我脫下外套跟小宇點點頭。可惡,為什麼每次看到都一樣好喜歡。
小宇只是走到我面前,搭上我的肩膀,帥氣地轉頭跟妹妹笑著說。「這是我的寶包!」
『喂!』
「嘖。」那女孩翻了個白眼,隨之起身笑了「是,傳說中的寶包,上次他有毛病,所以沒有好好跟你認識。」
『我叫曉飛啦……我還想說哪個女人這麼正,原來是妹妹。』我說實話。
「就決定是你了!我要叫什麼啊?不對啊,也不是嫂嫂。」那女孩想了想。「啊我知道了,哥夫?」
『什麼啦!』
「叫他曉飛就可以了,坐吧坐吧!哎喲~~」小宇伸個懶腰,露出CK內褲人魚線跟肚毛,體脂低的人永遠都這麼吃香「曉飛,跟你介紹一下,我妹叫白癡,你就叫她莊白癡就可以了。」
「你才莊鮑魚咧。哼!」小宇的妹妹,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覺。「你好我叫莊若庭,叫我就Jennifer可以了。」
『Jennifer~好。』
「然後我哥已經來過了,他在國外開會,坐啊坐啊。」小宇比著沙發。
這是我第一次看小宇調侃別人,真是把我樂壞。
等一下,莊鮑魚?如此神聖的兩個字,瞬間毀天滅地。
「你口罩不拿下來嗎?」
『有點感冒,不過應該不是被傳染。』
「不是傳染的?」小宇臉色一沉「你轉診是用什麼名義?」
『耳鼻喉吧……就最近太冷了,不小心就感冒了。』
「是嗎?我摸摸看?」他雄厚的質疑,正要摸我的額頭。
『不要碰!』我撥開小宇的手,卻被反抓住。
「你發燒了?」
『怎麼樣都沒有你嚴重好不好?』我的手被抓著。
「請問?我需要離開一下嗎?」小宇的妹妹,珍妮佛?珍?(立刻變成翻譯文學)
『不然帶我看看這病房吧?感覺很高級。』我左顧右盼。
小宇點點頭,拉著我到了另一個空間。
一到另一個空曠的大隔間,我就看到皮卡丘在床頭坐在紙盒子裡。
好可愛,這裡根本就不像病房。
文:皮卡忠
圖:天菜與小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