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ge Of Queer

文/小峰

—此文為限制級，未滿18歲的讀者請離開—

 

 

我跟大帥本來還在進行無聲的吸吮、閉眼的接吻，聽到這句，「凳凳～」眼睛好像20瓦的燈泡，瞬間撐開……

「小朋友不能亂說話，只有小便才會有很多男生排排站；臭臭的時候都是一個人一間。」那個把鼻很沒見過世面，不知道人類世界裡有「四腳獸」這東西。

「把鼻我沒有亂說啊，真的有兩個大哥哥在隔壁。」

大帥嚇死了，好像被抓姦在床。

他用唇語問我：「怎麼辦？」我用唇語回他：「我來！」

「嗯，這位小朋友你誤會大哥哥了，我剛剛是跟我朋友在講電話，我用擴音的，所以你以為有兩個人。」大帥親我一下，唇語說：你好厲害。

「同學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歹勢咧。」這位把鼻可能嚇到我竟然這麼認真解釋。

「可是……可是真的有兩個大哥哥剛剛在打架，還有撞到我的牆壁咧……」

「幹你娘！」大帥突然罵髒話，還好是用唇語。我趕緊把嘴巴嘟向前，塞滿他的嘴。萬一他克制不住喊出聲就穿幫。

「沒有打架啦，剛剛大哥哥蹲太久腳麻掉，站起來跌倒，所以撞了牆一下，嚇到小朋友不好意思喔。」

「沒事沒事，小鵬你好了沒……」

我跟大帥就這樣緊緊抱在一起熬過這場驚魂記。開門之前很擔心那個把鼻會不會知道「好奇殺死一隻貓」這句俚語，萬一他待在不遠處偷偷觀察這個出口，我們還是會被抓包。於是我跟大帥一前一後相隔大約三分鐘才走出這洗手間。臨走前回頭，肉眼判斷一下，應該至少留了五億在第二間的馬桶裡，大帥隨手沖掉它……

晚上到愛河逛市集，剛好有人在拉客要不要搭渡輪遊愛河，反正我也沒坐過，於是答應一起上船。在河上大約繞了半個多小時，從小在高雄長大的我，第一次體會到原來還可以用不同的角度去看這個城市，跟平常坐在自己車裡駕駛座上看到的景色的確很不一樣。離開愛河我們殺到六合夜市補充體力，海產粥、烤小卷、仙草蜜、拔絲地瓜……這些小吃的滋味還是沒變，多的是大帥在身旁不斷的「呵護」。

為什麼用「呵護」二字？其實我不喜歡直男用把我當成女伴那種保護的心態來看待，我覺得男生就是男生，即使兩個男生互相喜歡，相處上還是一樣可以用男生的角度和方式去對待，不一定要捧我在手心。放在心上就好。而大帥的那種呵護……讓我想拒絕都覺得會傷害到他幼小的心靈。他的人是那樣單純、愛是那樣純粹。

例如剛剛在愛河要搭船，他先踏上船，然後就站在甲板上伸出雙手迎接我，彷彿深怕我不小心走不穩；又例如過馬路，他一定會一隻手扶在我腰際，確認前後沒車，輕扶我一把才動身（還是其實他是在等車子經過，準備推我向前？）令我最感意外的是，有幾次我們在百貨公司等電梯，常常在一邊等，而另一邊的電梯開了，眼看門就要關上，他會直接拉我的手奔跑過去，一直到電梯裡面才鬆手。電梯裡的人都看到了，不過也都沉默，應該說他們看在眼裡，即使想說什麼，也沒說就是。過程中大帥他那樣處之泰然，反而是我在那十幾秒反覆的覺得別人會怎麼想，這是不是就是所謂「心裡有鬼處處是厲鬼、心裡無鬼處處是鍾馗」？可想而知我現在身體與靈魂裝的應該都是色鬼和胎哥鬼吧。

這兩天多的相處，我們還是「處男」，沒有誰上了誰、也沒有誰對誰錯。我有我的堅持。我想等到更對的時間，再擁有彼此的最深處。不過房事倒也是有近了一步距離，就是大帥會沿著蛋蛋往下，舌尖會一直溜到禁區的洞口徘徊，雖然他試圖撬開它無功而返，但看他努力想攻城掠地那樣的野心，我看了倒也欣喜。我拉上他，吻他：「你舔我菊花，我回吻你，我也算是跟自己菊花間接接吻了。」

晚上因為跟家人有約，傍晚前我必須送走他。我家到高鐵差不多十分鐘車程。整理好行李準備出門時，他在門前突然轉身把我貼向牆壁，吻完我後竟然用半問半哀求的口吻跟我說：「我們可以一直保有這樣關係嗎？」我腦中不斷出現問句：所謂「一直」，是指我們各自有另一伴、甚至到他結婚嗎？也許他讀出我的疑惑，很快補充說明：他這輩子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在乎一個男生。

「又來了！是不是很希望我是女的，然後娶我回家。」我翻了白眼（跟屁眼）。

「沒有啊。」

「喔。」我原本是那麼有把握眼前的直男一定也打著和以前那一打直男一樣的主意，或者說他們都準備了同一鍋的迷湯。他說「沒有」，我竟然有點失落。

「如果我要你變成女的，我就去找女的就好。是因為你有跟一般男生、女生都沒有的特質，才吸引人。」

「所以我是變性人？跨性別物種？東方不敗？西方拜拜？」

「什麼跟什麼拜拜。」他抱得我好緊。「都不是。你就是你，不是別人。你的一切無法形容，我有想過但說不出來。」

「唉呦～別說啦，我覺得理由好爛喔。」

「我不爛，我很硬好嗎。」他頂了我一下。

「別頂了，再頂都要頂出洨了。」

「這次分開你就要去上海出差，要能再這樣頂你都不知多久以後……」

「大帥你再給我嘟嘴試試？」

他真的試了，嘴翹得跟屌一樣高，於是出發前，我們就在家門口加點了一道速食愛情──三西西的精華液，售價：兩億。

原本說好要開車載他去高鐵站，眼下還有些時間，大帥提議搭公車。我先愣了幾秒。我在高雄這城市，少說也十六年沒搭過公車了。

「大帥我沒辦法走很久，因為……」

「走不動我揹你。」理由我還沒想到，大帥已經回答。

大帥的論點，讓我找不到反駁的理由，所以我跟他徒步走到站牌下。沒有人揹，我自己走完一百公尺，迎進我十六年來的第一輛公車。

在國外旅行時，常常覺得公路旅行很浪漫。在公車上觀察發生的事、遇見的人都覺得有趣，甚至一片落葉飄落在窗戶都覺得很美。以前會記在日記本裡，現在則會PO臉書。但怎麼對越熟悉的轉角、越親近的城市卻不再有這樣的好感？是因為太熟悉、或者只是因為習慣忽略……

在上海出差的日子真是無聊，下午忙完常常就閒著。打開手機交友軟體，螢幕上一格一格小櫥窗裝滿各式各樣的小鮮肉，我心想：卯死啊，這兒帥哥命中率也太高，我的出差世界仿佛變晴天。殊不知期望愈高、摔得愈重，聊不出三個，心情馬上轉為陰天。因為這些都是MB，所謂的Money Boy，不是要錢、就是死要錢。一開始還以為他們的自我介紹寫的「MB」是一間什麼企業或銀行（B讓我誤以為是Bank），心想是什麼銀行，怎麼這麼多帥Gay在裡頭上班真好，原來是一間淫行……

在中國line被封鎖是正常的，只能在特殊走VPN的環境時才能越獄使用，所以無聊時我只能看看手機上誰有iMessage可以傳訊息。還好Bruce是果迷，一定有iMessage。想想也好幾天沒跟他聯絡，給他一點福利好了，於是我用App拼了一張我的內褲照。之前在墾丁跟我同住一間房時，他曾被我繽紛的內褲震懾住。拼好的九宮格照片裡，只有一個不是我的。他既然對我的臀部那麼熟悉，就讓他猜猜哪一個不是我。於是我把屁屁大拼圖傳了過去，但竟然讓我等了好一下才回應我，生氣了……

 

Bruce：愛鳳手機換武（我）用了。

小峰：你之前不是想換i5，你身上幾根毛我都知道好嗎？快猜猜啦，之前我們住墾丁你自己說我可以出內褲寫真，現在你如願了，硬了吼！

Bruce：我兒子換新手機，我是他媽媽。

Bruce：我兒子之前不是有交女朋友嗎，你們鬧著玩的是不？

小峰：阿姨，訊息上方有出現我的名字嗎？

Bruce媽：無。

小峰：所以你不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Bruce媽：對。

小峰：那我就放心了，你兒子沒事，他是喜歡女生的。阿姨掰，你不要再傳來了，我不知怎麼回，sorry。

Bruce媽：所以你喜歡男生？有找到愛人了嗎？我兒子喜歡你嗎，不然你麼會傳這麼漏(露)骨的照片給他？

Bruce媽：在嗎？阿姨不是壞人。只是害怕，我兒子好幾年沒交女朋友了，他也到了成家年齡了。

Bruce媽：0937******你還在嗎？

 

我匆匆關掉手機。後來一忙就忘了這件事，在公司line也不通。晚上回到飯店用了台灣同事架設的VPN，才彷彿回到真實世界。Bruce敲我，他說他媽今天好怪，晚上突然要約他去逛街買內褲！我突然想起什麼，笑到不能停，趕緊打電話給他說明下午跟Bruce媽交手的經過。

 

布魯媽：兒子啊，等一下我們去逛街。

Bruce：好累不想出門。

布魯媽：今天我晾衣服啊，發現你的兩件內褲都鬆了、皺皺的不好看，你之前不是也說不喜歡我買給你的？我們去買比較年輕的、比較彩色的。說不定哪天你交女朋友，穿著也比較體面。

Bruce：之前我說自己買，你說家樂福的比較便宜又純綿。我也跟你說過我女朋友看到，都覺得那是歐巴桑的內褲，你說又沒差，女生在乎的是我的內涵……

布魯媽：我就想說，我都讓你穿這種內褲，你會不會就……突然……反而喜歡看別人穿好看的內褲。

 

Bruce說，聽到這邊，他完全不知道她媽媽在說什麼，而上一句話她媽媽說得很小心翼翼，感覺好像怕觸碰什麼地雷。最後他媽媽凹不過Bruce，竟然說：我今天看雜誌啊，看到有男生穿內褲也不錯看，線條都有出來，我們去買那個牌子。Bruce聽到這邊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媽媽中了什麼邪。而且這段話她媽媽還是把他拉到廚房去說的，似乎是不想讓在客廳的其他家人聽到。

聽完我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拿鳳去賣之後，我們兩個快笑死了。掛電話之前，Bruce說：那你的內褲照再傳給我一次。

我說：我刪了，你叫你媽媽傳給你……

 

待續

圖 / KUANG

「異男終結者」為酷時代的獨家專欄，於每月第二週、第四週的星期一連載中。

作者：小峰
遇到愛你的人  是幸運
如果你也愛他　叫幸福
性愛合一是幸福
性愛分離叫性慾
如果不想讓性慾斷送你的幸福
就不要只是張開雙腿迎接幸運

作品：《不是我想掰彎你》（基本書坊出版）、《風岩風嶼》、《風嶼過後》等